高立勋说:“最近家里日子过得太平,是得感谢你。”
金穗诚恳地说:“高连长,朱嫂子也不容易的,你还得多体谅她才是。我在家里带孩子,我最知道多艰难。她带着孩子过来随军,你就是他的依靠。要是你都靠不住,她就没活路了。”
高立勋叹一口气:“最近我也从老孟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以前一直觉得老爷们儿干家务挺丢脸的。但从你的行事之中我看得出来,老孟疼你,你也会豁出去护着他。家庭的经营是需要相互付出的。”
金穗高兴地说:“你能明白就好,以后你们夫妻俩和和气气的,你多督促她识字,能独立写字看报。”
高立勋点头:“嗯,我会的。”
金穗说:“那既然这样,东西我是必须得收下了。”
“嗯,必须得收下。”
孟思昭听着他们的对话,低头陷入沉思。等金穗跟高立勋聊完,见他没反应,便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他抬起头来笑了笑:“没想到我媳妇才来这一个月,就这么深得人心。”
她骄傲地说:“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到家属院,他们跟高立勋回家,对朱秀莲说:“金穗后天走,你有什么东西现在给她吧。”
朱秀莲应下:“哎,好好,我现在就去拿。”
她去房间里拿出两双鞋给金穗:“这是我给两个孩子做的鞋子,还有一块我自己织的布,你一块儿带回去,别嫌弃就好。”
金穗双手接过来,笑着说:“嫂子送我东西,我怎么会嫌弃呢?”
朱秀莲说:“我手艺不太行。”
高宇很喜欢金穗,他有些伤感地问道:“金穗阿姨,你以后还会再来吗?”
金穗看一眼孟思昭,笑着回答道:“有机会还会来的。”
高宇说:“要是你也来随军就好了,把你家里的两个妹妹带过来。”
金穗逗他:“以后你帮我带她们呢?”
高宇郑重地点头:“可以,我会护着她们,像护着宝儿一样。”
年纪最小的高宝儿说:“大哥,你只有我一个妹妹。”
几个大人笑起来。拿完东西回到自己屋里,金穗看着孟思昭说:“你好像不太高兴,晚上吃饭就没说多少话。”
孟思昭叹一口气,实话实说:“媳妇儿都要走了,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金穗安慰他:“既然你选择从军,就要习惯分别。”
孟思昭说:“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太舒服了,一想到分别就没办法开心。”
金穗歪头看他:“上次你离家回部队的时候,我就没觉得你舍不得。”
孟思昭惆怅道:“人总是会变的,谁让你在我心里的份量越来越重,重到我已经没法将你搬出去。”
金穗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凑到他跟前笑着说:“想不到孟连长也会说这么有情调的话。”
孟思昭双手搂着她的腰,吻上她的唇,好一会儿才放开说:“媳妇一直在进步,我也不能落后。”
金穗欢喜地说:“朽木可雕也。”
孟思昭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将她压到身下,悄声问:“我哪里朽了?”
……相处时有多欢乐,离别时就有多难过。尽管不愿意,离别的时候还是到了。孟思昭跟连里借了车,把金穗送到南滨火车站。在候车室,他一再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金穗撒娇地说:“孟思昭,你说你爱我。”
孟思昭看看四周,怪不好意思地说:“这儿四处有人呢。”
金穗有些不讲理:“我不管,反正你得说。”
他没办法,把嘴凑到她耳根旁低声说:“媳妇,我爱你。”
金穗美滋滋地说:“你在南滨乖乖等我,我很快就会过来的。”
因为对自己的前景充满信心,所以她完全没有孟思昭这般难受。车来了,孟思昭帮她把行李拎上车,临下车前,不顾自己身穿军装,也不顾周围有人,俯身给她一个离别吻。金穗眯着眼睛笑:“这会儿你又不怕影响了?”
孟思昭说:“反正他们就要离开南滨,也不知道我是谁,不用怕。”
列车启动,孟思昭站在月台上,站得笔直,向她挥手道别。……经过两天一夜的长途跋涉,金穗终于回到她熟悉的那个县城。下火车是两点钟,还可以赶得上回青山公社的那趟车。去探亲一个月,不知道家里成什么样,豆腐坊顺不顺利?金科有没有上门闹?急于想知道这些,她便没有在县城休整,出了站又即刻买上回去的车票。离开车还有两个小时,她把行李寄存在车站,步行去黑市街,打算再多买一点东西回去。不出所料,在那儿看到张国强。他惊喜地说:“你探亲回来了?”
金穗点头:“对呢,刚下火车就过来了,买点东西再回青山公社。你们最近可好?”
张国强说:“还跟以前一样呢。”
金穗又问:“张荣文和陈媛媛过得咋样?”
“挺好的。我们大队准备建一个养鸭厂,规划做鸭肉深加工,还有鸭绒精加工这一块,荣文当负责人。”
“那是挺好的,证明我看人的眼光不错。”
金穗说。张国强从箩筐里拿出几把土豆粉丝和咸鸭蛋:“既然来了,就拿些东西回去。”
金穗接过来说道:“东西我收,钱也得付。”
张国强挥手:“这点小东西就不用算账了,你是我们的大客户,我们大队长说,以后指不定还需要你多帮点忙呢。”
她笑:“我还能帮得上你们什么忙?”
“怎么说你也是上了报纸的先进,以后在县里市里都能说得上话,听说省里还有关系。”
张国强说。“你听谁乱说呢!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金穗惊讶地问。“那个省里纺织厂你是不是认识人?我们做鸭绒加工,往后要做被子衣服,得要多少布料呢。”
张国强不信她的话。金穗无语:“这个以后再说吧。我一会儿得去车站赶车,不跟你聊这么久,下周来送豆腐再说哈。”
借口离开,她又去买些糖和饼,重新回到火车站,取回行李,静等回青山公社的车。如今到十月中旬,天气凉了一些,太阳下山也早。到青山火车站,天色已比白天黯了许多。金穗拎着两个行李,艰难地步行回家。去的时候,行李沉重但有人帮忙,回来了行李重量不减,却只能自己拎。走得异常艰难。太阳渐渐西沉,金穗两只手都酸得抬不起来,绝望时听到一声惊喜:“嫂子,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