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五点半,金穗和方敏就起来了。三个孩子还在睡,把她们一一抱到孟思明平常睡的那个屋子里,再把两铺床的被子叠好,收进行李袋去。四床被子,已经装了两个大袋,再加上衣服和其他一些需要的东西,又是四个大袋子。凭她们两个人,还带着三个孩子,根本拎不动。洗漱完毕,准备去做早饭,吴海兰在院子外头敲门:“金穗,开门。”
金穗听出是她的声音,走过去一边开门一边问:“嫂子,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吴海兰说:“嗨,过来跟你吃早饭。你不嫌弃我贪便宜吧?”
金穗笑道:“怎么会呢?快进来吧!”
吴海兰拿了几个鸡蛋来,还有一些小鱼干,是平常孟思亮到吉利河里捞的。她说:“今天早饭吃得奢侈一点,弄个鸡蛋煎饼,鱼干配酸菜,下面条最好吃。”
方敏在一旁笑:“这可是下血本了呀。”
吴海兰说:“你们没时间,没得请你们吃晚饭,吃个早饭还是可以的。”
金穗说:“嫂子你有心了。”
她让吴海兰和方敏多做一点,她去孟广和家把孟思凡兄弟俩叫过来。今天还得麻烦他们把自己送到县城去。待跟那兄弟俩回到知青院,孟广安带着孟思明也过来。金穗皱着眉头说:“你们怎么起这么早过来?”
孟思明说:“我和爸也要送你们到县城去。”
金穗笑:“那今天我们这个送行队伍可真庞大。”
吴海兰在一旁说:“不要干脆我也去好了。”
金穗去把三个孩子叫起来。娟娟婷婷知道今天要坐火车,醒来就自己穿衣服。年纪最小的妮妮睡得迷迷糊糊的,由方敏抱着帮她穿衣服。吃完早饭,吴海兰去洗碗,金穗最后再检查一遍行李。启程的时间到了。孟广安去找来牛车,把行李放到牛车上,四个孩子也放到上面去坐。吴海兰说:“这样可也好,省得一会儿这几个小的喊累,一边要拎行李,另一边还要抱她们,可累死了。”
金穗锁上院门,把钥匙交给吴海兰:“嫂子,这院子以后就暂时交给你保管了。”
吴海兰接过来,说:“放心吧,保证给管得好好的。”
两人并排走在队伍的最后。金穗一步三回头,看着这个小院子。刚搬进来的时候,屋子院子都破破烂烂的,是她亲手整理出来,把破落的院子整得生机勃勃的样子。如今说走就走了,留恋的情绪一直在脑海里徘徊。她叹气道:“这回是真走了,以后不知道何年马月才会回来。”
吴海兰说:“走了就走,出去过好日子。”
金穗说:“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别回头看。人生的道路要一直往前走,要我也能进城读书,我要高兴死,才不会舍不得。”
吴海兰说。走得远了,看不到知青院,金穗跟吴海兰讲豆腐坊后续的发展方向。吴海兰一边听,一边听头:“嗯,我都记着呢,放心吧。”
由于起得早,三个女孩子在经过最初的兴奋劲之后,在晃悠悠的头车上不停地瞌睡。金穗让孟广安把牛车停下,把行李袋重新安置好,又取了一张被子出来,让她们睡得舒服些。方敏笑着说:“真不知道接下来的长途火车,我们要怎么熬。”
金穗说:“火车上能睡能走,还是挺舒服的。”
去到青山火车站,众人把行李卸下来放到候车室,牛车放哪儿倒成了大问题。孟思凡兄弟俩年轻力气大,需要他们帮忙搬行李,孟广安和孟思明是必须要送到县城去。无奈之下,只得委屈吴海兰,让她将牛车赶回去。吴海兰临走前,抱了抱金穗:“去到南滨安顿下来,抽个空给我们写信。”
金穗应下她:“好,我一定会写的。”
去县城的绿皮火车晃悠悠地驶进车站,孟思凡兄弟俩帮忙把行李袋搬上车。金穗和方敏带着三个小丫头,孟广安手里也拎着行李袋,吃力地拎上车。加上孩子,他们一起是九个人,聚在一块儿,车厢显得特别地热闹。旁边有人看着他们这么多行李,开玩笑地问:“你们这是要搬家啊?”
金穗没有理会,旁边的方敏倒是自豪地说:“我家妹妹去读大学。”
“读大学也不用搬这么多东西去吧?”
另一个人问。方敏说:“要把家安在那边啦!”
金穗没有参与聊天。她坐在里头靠窗的位置,怀里抱着妮妮。车子启动,她看着窗外往后移的风景对她说:“妮妮,我们离开青山公社了,好好地再看一眼,这以后就是你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