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泉朝他笑了笑：“不是说了吗？你不愿意去豆腐坊干活，那你就回家收稻子。要么你就自己出去找工作挣钱。”
陆清湖哀嚎：“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可是你亲弟弟？”
陆清泉说：“那你为什么不能争一点气？我可是你亲哥哥。”
陆母气得离开桌子，进房间去躺下。金穗对陆清湖说：“话都说清楚了，你们自己掂量。我先警告你们哈，这儿是城里，可不兴撒泼打滚。我办事喜欢讲理，真有人不讲理，我也可以不讲理。”
这话是特意说给陆母听的。饭后，金穗和方敏收拾桌子，陆清泉就去把下午那盆还没有洗完的衣服拿过来搓。方敏洗好碗筷，便过来帮忙漂洗。他们洗衣服的时候，金穗就在边上坐着，与他们聊天。直到她回到自己家里，陆母都没有出来再说过一句话。王晓红还在坐月子，刘莉吃过晚饭把娘俩打理好就回自己家去。金穗走进院子，她正好拿了一块湿了的尿布出来，要扔到专用的盆子里。金穗问她：“小崽子睡了？”
王晓红点头：“嗯，睡了。你在那边怎么样？”
金穗说：“还能怎么样？就是要出钱出力，一家子的希望全在他们俩身上。”
王晓红摇了摇头：“还是家庭人少好啊，清净一点。”
金穗笑：“要出钱出力还不是最糟糕的，让人不舒服的是，他们觉得这样是理所当然的，而且根本不把方敏放在眼里。”
王晓红说：“那可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想当然。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金穗没有兴趣：“算了，不说他们，说来晚上要睡不着。我记得卫建华老家还有兄弟吧？你孩子生了，有没有给他们写信或者发电报？”
王晓红摇头：“不去费那个精力了。卫建华那边，他要通知就通知吧，反正都是他的兄弟。再一个，他们知道了又怎么样呢？路途那么远，又不可能过来。寄点什么特产吧，以后要念叨一辈子。”
金穗感叹：“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放暑假，娟娟和婷婷去跟亲爸，金穗觉得生活的担子轻松不少，可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相馆的经营上。她起个大早，做了三人份的早饭，吃完便去相馆。自从余晖出走，王晓红住院保胎，由于人手上的不够，她原来设在小店里的冲印房业务已经萎缩了许多。在师范学院这一片，还是挺有潜力的。她打算另外找个店铺，专门做师范学院师生的生意。去到相馆，召集陆清泉几个骨干开会，说出她的决定。他们相信她的商业嗅觉和眼光，持赞同的态度。待大家散去，金穗把陆清泉留下。她问道：“昨天晚上家里情况怎么样？”
陆清泉回答道：“还好，至少表面风平浪静的。”
金穗说：“既然要在师范学院那边再开个店，人手不够了。我打算招两个学冲印的学徒，让你弟弟来学吧。”
陆清泉意外：“怎么能让他来学？”
金穗皱眉：“怎么？当学徒委屈他吗？”
陆清泉摇头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他来我们相馆当学徒不合适。有个当经理的哥哥在，他不知道会有多得意，也不见得会用心学。”
金穗说：“那你真打算安排他进工厂？”
陆清泉苦笑：“美得他！人家知青回城都安置不进工厂，学历比他高的人多的是。晾他几天，让他老老实实回农村去。”
金穗抿嘴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清泉，你们家这种情况，我觉得以你的性格，也不至于真到不会不顾他们的地步。我们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适合干这个，往后有了谋生的本事，等于减轻了你的负担。”
陆清泉低头不说话。金穗继续说：“减轻了你的负担，也等于让方敏好过一点。他们不再为一点点小事上门麻烦你，大家都省心。”
陆清泉说：“可是他这个人的性子我了解，懒散惯了，我怕他做不好事情，回头给你添麻烦。”
金穗笑了笑：“我们的生活里哪天没有麻烦？没有他，也会有别人。都是学徒，都一样的。”
陆清泉感激道：“谢谢嫂子。”
金穗又说：“你在家人面前那么维护方敏，我觉得很欣慰。她以前吃过很多的苦，我希望她不要再过得那么苦了。”
陆清泉点点头：“我会用真心待她和妮妮的。”
金穗说：“不过那两个侄子，是万万不能留在南滨读书的。那么小，离开父母，容易出事学坏。”
陆清泉问：“可他们要执意不肯走呢？”
金穗说：“不肯走，那也好办。在南滨读书的一切开支，都让你大哥大嫂自己掏。掏钱他们会心痛，自然就会把孩子接走。顶多是给他们在这儿多住一阵子，你跟家里打完招呼，之后不管他们说什么难听的话，你都别管。开学了，两个孩子没找到学校，还是得回老家。”
陆清泉应下：“行，我知道怎么办了。”
晚上回家，他当着陆母的面对弟弟说：“算你运气好，我们相馆要再开一个店，就在师范学院这边，金嫂子要多招两个冲印学徒，让你去学。”
“当学徒？”
陆清湖苦着脸说这：“当学徒又没有什么钱。”
陆母也说：“当学徒要多久才能出师？”
陆清泉说：“短的话半年，长的话要一年。”
陆清湖问：“那当学徒有没有工资？”
陆清泉说：“有地方住，给基本的生活费。”
“基本生活费怎么够？我不想去。”
陆清泉瞪他：“不想去就给我滚回家去。真是的，你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要不是人家看我面子，当学徒都轮不到你！”
睡觉时，方敏说他：“你对你家人的态度有点差哦。”
陆清泉说：“谁让他们不懂事，非得要惹我们生气。”
方敏说：“别总是生气，把身体气坏了不值得。”
“看他们那副嘴脸，我实在忍不了。我说，你也别顾忌太多，该发作的时候就要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
陆清泉说。方敏笑：“今天你妈洗他们四个人的衣服，一边洗一边骂骂咧咧的。还说你不孝顺。”
陆清泉说：“让她骂几天，我们不理她。等她知道讨不好好处就会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