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实习生认错是不可能的。她点点头，语无伦次地说：“好好，一个实习生就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这就去找石社长，说我这校对室太小，容不下你这金贵的人。”
金穗面色平静：“郑主任，您好歹在出版社工作这么长时间了，讲理讲不过我这么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就要去跟社长告状，这种做事风格未免也太幼稚了吧？”
“你竟然敢说我幼稚？”
郑秋月抓狂，眼看着又要爆发，薛秀丽赶紧站起来安抚她：“郑主任，这个金穗是第一批考上大学的，不知天高地厚，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来来，先喝口水润润喉。”
一边说话，一边朝金穗使眼色，示意她先出去。她手里揣着两块饼就出去，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垫垫肚子才是正经事。在外面的一处走廊上遇到悠闲抽烟的两个男同志，他们见她出来，吐了烟圈才点点头。元弘问：“被赶出来啦？”
金穗摇头：“也不是，薛秀丽正在哄她，就让我先出来。”
汤俊龙说道：“出来避避风头是对的。我跟你说哈，就她那个爆脾气，平均一周一次。”
金穗好奇道：“她干什么这么爆躁呢？”
汤俊龙先看看四周，没别人了才压低声音说：“咱们出版社现在还差一个副社长，她资格老一直想登上这个位置，但在单位还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是采编部的李主任。那李主任年轻，业务能力突出，脾气又好。今天啊，肯定是在李主任那儿吃瘪了。”
这跟她猜的一致。金穗咽下饼干，拍拍手上的碎屑，心里想这种人千万别当上副社长，不然全单位的人都跟着受累。两个男同志抽完烟，估摸着郑主任气应该已经消了，对金穗说：“回去吧，外头风挺大的，当心着凉。”
金穗摇头：“不了，我刚吃了两块饼干，在外面透透气，不然回去要吐。”
元弘点头：“那你悠着点，别感冒了。”
她背着手，悠闲地在院子里踱步。出版社的布局是个四方院子，正面是一幢二层的办公楼，左右两边和后面都是平房。房子前面都建有花圃。经历过一个冬季，现在初春，花圃里还是一片枯败，只有野草钻出地面，散发出一点绿意。反正闲着无事，为了转移要呕吐的恶心感，她决定把花圃里的枯枝杂草清理一下。大概清理到了一半，石社长匆忙赶来，痛心地说：“金穗你在干什么呢？外头多冷啊，你快回去，咱们花圃的杂草不用你打理。”
金穗对石社长的这种反应比较疑惑：“社长，没事的，在屋里比较闷。”
石社长说：“我跟你说，郑秋月这个人脾气是坏一点，但人心不坏。你别跟她计较。”
金穗惊讶：“跟郑主任有什么关系？”
石社长没跟她解释，说：“走吧，我带你回办公室去。”
金穗跟在他身后，回到校对室。里头的四个人都一起朝他们看过来，屋里透出一丝诡异的气氛。只见薛秀丽不停地朝她眨眼睛，另外两个男同志也一脸无可奈何状。石社长也没有说什么话，只对金穗说：“进去坐下吧，要是没什么工作，看看书也可以。我们出版社什么不多，书是管够的。”
金穗点头，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石社长临走前对其他人说：“以后工作上有什么问题，我希望同事之间可以一起相互讨论商量，不要把个人的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大家是同事，不是敌人。”
这话明显就是说给郑秋月听的。她没有回话，脸色却是一阵红一阵白。到下班前，办公室里都没人说话，金穗感觉到饿，可是又不好意思在办公室里吃东西。忍着饿等到下班郑秋月走出去后，才把饼干掏出来吃。薛秀丽没有马上走，在她对面坐下，两眼冒着八卦的光：“你知道你出去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金穗一边给她递饼干一边问：“什么事？”
“就你在花圃那儿拔草的时候，石社长那儿就接到消息，说是郑主任拿你这个实习生出气，故意为难的。”
薛秀丽没吃饼干，而是装到手提袋里，打算拿回家给孩子吃。金穗嘴巴微张，这种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