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秋月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金穗的眼光里多了一点同情。她甚至说:“你努力一点,到时候我帮你争取留在出版社。”
金穗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谢谢她。她觉得要是自己把想在京城买房子的念头说出来,可能跟他们就融不到一起去。于是就打算先不说。她用自我安慰的口吻说:“没关系吧,他在京城还要待上一年半,总会想到办法的。不成就先租个房子住。”
郑秋月点点头:“租房子住也成。”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下班时,金穗骑着新买的自行车回去。在车棚拿车的时候,以薛秀丽为主要带头人的几个同事凑过来,对她的车子好好评论了一番。回到家里,孟思昭照例又把汤炖好了。金穗进屋洗手,他问她:“那车子骑得还自在吗?”
金穗说:“新车骑着当然自在了,就是风有点冷。”
“你骑车的时候用围巾把脸挡好,这边的风确实是有点硬。”
孟思昭说,“今天怎么样?吐得厉害吗?”
金穗点点头:“还是会吐,不过吃得少,就没那么难受。”
孟思昭再问:“下午买的牛肉干吃完了吗?好不好吃?”
金穗又回他:“分给同事吃了,我怕吐就吃了两块。我们那个郑主任开始还不愿意吃呢,被我硬塞进嘴里。以后在办公室吃东西,她就不会有意见了。”
孟思昭好奇:“她没有训你?”
金穗抿着嘴摇摇头:“化解同事间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糖衣炮弹拉入自己的阵营里,一起同流合污。”
孟思昭叹气:“太可怕了。要是我们部队有人像郑主任这样禁不住诱惑,要完蛋啊!”
金穗笑:“今天我还帮着她出了一口气,现在她都关心我吐得难不难受,说要帮我找点紫苏叶来吃,缓解一下。这时候上哪儿有紫苏叶呢?我们老家是有,可这是京城哎!”
“你怎么帮她出气了?你别帮了郑主任,又得罪了别人。”
“现在想起来,有一点生气。今天不是买了块表吗?郑主任的死对头跑到我们办公室要看,完了就说肯定是男人帮挑的款式,还说我审美不行。她要送上门来找骂,我自然得成全她不是?”
金穗说。“所以,郑主任觉得你跟她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了?”
孟思昭问。“嗯!”
金穗点头,“郑主任就是脾气暴,可是踏实做事。那个李清只是个花架子,心眼特别多,我才去两天而已,她就想挑拨我和郑主任闹翻。”
孟思昭摇摇头:“有女人的地方是非真多。”
吃过晚饭,孟思昭去洗碗,金穗就把自己带过来的《英汉大字典》拿出来,摊在书桌上,再加上郑主任给的两本书,以及她去资料室借的两本,把那张小小的书桌占满了。孟思昭进屋看到她低头认真地写着东西,问道:“怎么还有工作要带回家?你的工作不就是随意看书就好了吗?”
金穗晃晃手里的笔说:“这是郑主任安排的,让我把一个高校老师翻译的英文医学书看一遍,看看哪里需要改进的。”
孟思昭嘴角扬起一丝笑:“郑主任这是刁难你,还是帮助你?”
金穗放下手里的笔,坐直身体说:“早上我还觉得她是刁难我,不过她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反正都是花这么多的时间实习,为什么不多学一点呢?”
孟思昭问她:“那是不是很繁重?”
金穗说:“也不算。就是有一些医用的专业名词我不熟悉,得翻资料查查。可能读完这一本书,我都涨了不少医学知识。”
“所以你对郑主任有了改观?”
“至少她是实实在在做事的。脾气不好可能是工作外其他要操心的事情比较多,导致她没什么耐心,李清不断地挑衅,背后给她穿小鞋,所以就成现在这样。”
金穗解释。孟思昭点头:“嗯,你有这样的判断很好。不过也别太累了,注意劳逸结合。”
金穗说:“嗯,学习不累。”
往后的实习日子肉眼可见地好过起来。郑秋月胜了一回李清,心情好导致她看什么都很顺眼,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板着脸。金穗带着小零食在办公室里吃,她有时候也会跟着一起吃。没找到新鲜的紫苏,她还有一点内疚。金穗安抚她:“这会儿紫苏也才刚发芽,没找到才是正常的,我就这段时间反应大,再过一个月就不吐了。”
李清消停了几天,不到校对室来找茬。石社长似乎不习惯这种清静的日子,在这天下午刚上班时,特意到办公室来一趟。郑秋月从椅子上起身来迎他:“石社长今天到我们校对室来微服私访呐?”
石社长见她态度好,特别地惊讶:“咦,小郑,最近怎么都没听到你的消息?”
郑秋月问他:“这不是好事吗?我带着他们几个人努力工作,不给您添堵。”
石社长说道:“你们不吵,我都不习惯了。”
说着他走到金穗身旁,拿起桌子上的书翻起来:“你给小金安排了什么工作?”
郑秋月说:“校对呗,还能做什么工作?”
石社长问金穗:“这工作干得来吗?”
金穗回答:“挺好,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石社长放下书说:“明天就是三八妇女节,单位有活动。每个人都要参加,不准请假。还有,女同志不要穿高跟鞋”郑秋月叹气:“社长,年年活动都是拔河,能不能换个节目?不然就给我们女同志放半天假也行。”
薛秀丽也说:“是啊社长,年年拔河,买绳子也怪费钱的,不如就放假算了。”
石社长问金穗:“你也想放假吗?”
金穗道:“我没什么意见。毕竟我现在是双身子,拔河我也没办法参加。”
石社长说:“男同志有什么意见?”
元弘没精打采地说:“妇女节你问我们有什么意见?这日子是我们能过的吗?女同志搞活动,发东西,我们男同志上班,一点儿光都沾不到。”
石社长皱眉:“但方案我们已经做出来了,现在取消不行呀。拔河多好,能体现出集体战斗的意义。”
郑秋月说:“既然领导都做好决定,那我们服从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