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金穗起了个大早,去贾主任家里找葛梦。听她说明来意,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两个人一同回到金穗家里,吃过早饭,在与郑秋月约定好的时间,去尹安福父母家里。郑秋月带着大哥二哥,先她们到。尹家父母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郑秋月,有些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再看看她身后的几个人,脸拉下来不高兴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呢?找人上我家里闹事?”
郑秋月说:“我不是过来闹事,但有必要的话,闹一闹也是挺好的。”
说完她向他们介绍道:“这位是商务局的葛主任,这位是我们单位之前的实习生,这个是孟团长。我大哥二哥就不用介绍了吧?”
尹家父母一听葛梦和孟思昭的来头,一改刚才的态度,急忙搬来凳子,用衣袖擦了擦道:“哦,是有领导来了,请坐请坐。”
尹母连忙要去厨房烧茶水。郑秋月看她佝偻的身子,连忙叫住:“您歇着吧,我去烧水。今天我们来是有大事儿的,您看看去把尹安福的兄弟姐妹全叫来,再把尹安福也找回来。”
尹父皱眉:“他住在钢铁厂那边,过去叫他回来得要上半天。”
金穗说:“派个年轻人过去找他回来。今天我们登门要说的事情跟他有关,他现在不在场没事,但他必须回来。”
尹母吓得结结巴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啊?”
郑大哥气愤地说:“当然是你们家儿子不干人事,欺负秋月和三个孩子。”
一听这话,尹父就不乐意了:“他怎么会欺负孩子?是,他这几年去那边单独住,原则上是有错的,可也是事出有因。浩浩的身体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不够往里塞。总不能为他这么一个病秧子,要拖累全家吧?凭心而论,我尹家上下对浩浩这个孩子,也是竭尽所能了。”
郑秋月按住大哥,说道:“在其他人没有到场之前,咱们什么都不要说。葛主任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听我们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记得尹家兄弟也都在这附近住着,二老腿脚不方便,就让我大哥二哥去叫吧。”
郑二哥站起来说:“行,我去叫他们过来。”
郑秋月去厨房烧水,她以前经常来这儿,对这个家的布局十分熟悉。郑二哥大步跨出屋门,去找尹安福的兄弟去了。今天是周日,上班的都休息在家。待茶水烧好,尹安福的三个哥哥和嫂子都到了,他们派出两个侄子,到草籽巷去找人回来。因为浩浩生病的原因,尹家和郑家这几年亦是没有来往。如今家里的几个顶梁柱坐到一起,尹父还挺感慨的:“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谈事。”
金穗说:“老爷子,您不用抒情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尹大嫂说:“不用等安福吗?他不在怎么说得清楚?”
孟思昭说:“等他回来太费时间,我们叫他回来的目的,是要你们教训他。”
说完示意郑秋月:“郑主任,你说吧。”
郑秋月点头,看着在场的这些令她讨厌的尹家人,压住怒火,慢慢地说道:“我借到了一笔钱,决定给浩浩动手术,但是这个手术有风险,有可能上去就下不来了。为此我去找尹安福,是想让他回来看一看浩浩,说不定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尹家三个哥哥和嫂子都很意外,其中一个开口道:“你竟然有钱给他做手术?”
郑秋月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尹安福回来就说要在家里住,我不同意。浩浩四岁起他就搬到外面去,每个月只给一点点生活费,这你们是知道的。所以我不知道他回来住的立场是什么?是因为我有钱了吗?可钱是拿来给浩浩动手术的,作为一个父亲,他的本职不应该是关怀孩子吗?”
尹家一众人没有话讲。过一会儿尹母才说:“搬出去住这件事情,安福是理亏,可是这些年他也没有真的没管过孩子,你刚才也说了的,他会给生活费。”
郑秋月冷笑:“三个孩子,一个月只给十五块钱,连饱饭都吃不起,更不要提三个孩子年年长身体,要换衣服鞋子,还要读书交学费,浩浩还要看病吃药。你们要说,是我执意不肯放弃浩浩,所以是错全在我。你们有立场怪我,但尹安福没有,他是孩子的亲爸爸。”
金穗看她情绪又开始激动了,于是主动替她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尹安福说了,他是孩子的爸爸,而且房子是你们家的,他有权回来住。如果郑主任没法忍受,就自己搬走,并且还要求她把欠你们的钱一并还了。我就纳闷,为什么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这些要求?我们就去了草籽巷,发现他这些年在外头跟一个年轻的女人同住,并且那个女人已经怀孕了。”
葛梦听到,深深地皱着眉头说:“怎么可以这样?他不知道这样做是犯法的吗?”
她当了好多年的领导,说话自带一股威严,把尹家的人都震慑住了。尹二哥磕磕巴巴地说:“怎么会有这种事?他这是糊涂呀!”
金穗说:“他在外头做了什么事,我们没兴趣也没精力管。但浩浩下个月就要动手术,他不管反而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尹父问:“那你们想干什么?”
郑秋月这下自己说:“尹安福不得回来跟我一起住。你们真要说那是你家的房子,好,要我腾房子可以,但是他必须要给我和孩子们补偿。这几年他连父亲最基本的责任和义务都没尽到,现在回来叫我腾房子,他想得倒挺美!”
尹大哥皱起眉头:“你要多少补偿?他自个儿的工资分成三份花,每个月都过得紧巴巴的,哪里有钱给你补偿?”
郑秋月激动地大喊:“没钱就老老实实地窝在草籽巷,一辈子不要出现在我和孩子面前!”
金穗赶忙去拉住她的手:“你别激动。”
尹三哥说:“可是闹到底,那房子也是我们尹家的,这点你不能否认吧?”
金穗朝他递来一个冷眼:“那么说到底,尹泽兄妹三个也是你们尹家的香火,可是你们管过这三根香火吗?你们尹家有哪一个有骨气可以拍胸脯说,会把他们兄妹抚养长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