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别人占不了金穗的便宜,孟思昭还是请了假,陪她去谈合作。约的地方就在对方的酱菜作坊里。夫妻二人到的时候,葛梦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她坐在一张桌子前,旁边是一个看着已经有六十岁的老头,和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葛梦站起来招呼道:“你们来了?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老邓老傅,这是他的儿子小邓师傅,目前作坊是由小邓师傅在管理。”
金穗连忙向他们打招呼:“两位邓师傅好,我是金穗。这是我丈夫孟思昭。”
邓氏父子俩把眼睛放在金穗肚子上,然后用询问的神情看向葛梦,好像在确认,现在炙手可热的酱菜口牌“京穗”就是眼前这个孕妇做出来的?葛梦点点头道:“没错,‘京穗’就是她一手做起来的牌子。”
老邓感叹道:“真是后生可畏啊!我听说小金还是外地来的,不是咱们京城人?”
他这话纯粹是好奇,丝毫没有看不起外地人的意思。金穗说:“我们作坊把控味道的师傅是京城人,我就是吃了她做的酱菜,觉得好吃,这才跟她一起合伙做的。”
老邓好奇:“这是哪个有名的大师傅吗?今天没来?”
金穗笑着摇头:“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师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劳动人民。”
老邓有些惋惜道:“他没来真是可惜了,我还想跟他交流交流。”
葛梦说:“她这两天要在医院照顾孩子,等过一阵子,你们想交流,会有大把的时间。今天约你们一起,主要就是谈品牌授权合作,现在这个事情迫在眉睫。”
小邓师傅说:“你们的意思我听了个大概,但我父亲不太懂,所以要麻烦你们跟我父亲好好解释解释。”
金穗朝老邓点点头:“我这是为了快速扩大产能而想出的一个办法。就是你们原来怎么做,还是继续那样做,只不过要换个包装,冠上我‘京穗’的牌子。”
老邓问:“就是酱菜还是我做,我的手艺我的人员我的工艺,但出厂打你的牌子?”
金穗点头道:“是的,就是您这样理解。你们只管做,不用管销量,而我这边给你结算加工费。”
老邓看向自己的儿子:“少阳,咱们这个作坊是从清朝时候就流传下来了,当时做的酱菜还进了宫里给皇帝吃。按说咱们也是老字号了,怎么就要沦落到给别人加工?这不是窝囊吗?”
听了这话,金穗朝葛梦笑了笑,并没有说话。邓少阳脸上有些尴尬,朝金穗和葛梦投去带歉意的目光。然后再对自己的父亲说:“爸,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咱们家的酱菜是有些名气,不过那都是老皇历了,放在现在是拼不过别人的。”
老邓严肃地说:“拼不过别人,但咱们的底蕴还在。你这样做是忘本的!”
金穗听到他用这么严厉的词骂儿子,有些同情邓少阳。葛主任说:“老邓师傅,您不能这么骂少阳,咱们现在是新社会,要接收很多新鲜的事物,要跟得上社会前进的步伐。说你家酱菜有名,这我知道,但您也得承认,您家的酱菜,出了这个街道,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孟思昭在一旁说:“邓老师傅,过去您家酱菜送进宫里当贡品,那是表示好。可是得认清一个事实,过去真没啥好东西吃。您进贡过的皇宫,早没有了皇帝,咱们的观念也得改一改了。”
老邓拧眉:“你们都没吃过我家的酱菜,怎么就知道不好吃?”
葛梦为免发生冲突,急忙出来打圆场,说:“你家酱菜是好吃,这一点我们都承认。像你不能否认,酱菜好吃的不止您这一家。”
邓少阳说:“爸,咱们家的酱菜那生产的方子传了一百多年,也该适时地改一改了。”
老邓生气:“要改也没让你去冠别人的牌子。”
金穗没有他们那么深的情怀,她现在想做的就是快速扩大产能,她已经被这件事情搞得上火了。再加上今天天气闷热,她脾气很不好。她不客气地说:“邓老师傅,您一直在强调您家的酱菜好吃,这一点我们从来没有否认,但您也得认清一点,现在您家的酱菜名声已经从不如从前。说句难听的话,您家的酱菜味道好,但现在走下坡路,他就是有问题的。”
老邓皱着眉头说,刚想说什么话,就被金穗打断:“您千万别说什么百姓们不识货。过去您家的酱菜进贡到皇宫,那是皇帝老儿吃的,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们过日子,掏的是自己腰包,自然是要选那合口味又合口袋里的钱。您千万别抱着我高攀您家的心思,按照你们现在的情况,过几年您这百年酱菜作坊可就得关门大吉了。”
她说完这些话,邓少阳赶紧去看自己的父亲,生怕他要气着。老邓瞪着眼睛骂儿子:“还不是你不争气,把咱家的酱坊搞没落了。”
邓少阳哭笑不得:“您也一直在酱园里看着,我做什么事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来。锅不能全让我背了。”
葛梦说:“邓老师傅,金穗说的在理。如今咱们是开放了,将来说不定会有外国的东西进来,要是咱们一直不改变思路,以后咱们就全得吃国外的酱菜了。”
老邓不相信:“我就不信,我们国家的人还能吃外国的酱菜?”
金穗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外国人带着钱进来,然后收购一个酱菜坊,重新注册一个商标,改良生产工艺,还有钱在报纸上广播里做广告,提高他的知名度,然后大家都去买了,他有钱就再收购一家酱坊。要不了多久,那满大街可全是他们的牌子了。”
孟思昭补充道:“老爷子,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所以,您也别这么固执。目前‘京穗’并不是要收购您家的厂子,是将牌子授权给你们的产品用。你们要是完成‘京穗’的生产任务,还有精力,依旧可以做自己的牌子卖。其实就一个产品,两个名字。等授权期过了,您不想给‘京穗’干活,您就还是做自己的牌子,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金穗说:“怎么会没有影响?那影响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