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孟思昭跟李宽山说了很多，但他有没有听得进去，他就不知道了。柴雪静最终选择了去服装厂学裁缝，她们娘俩暂住在金穗家，孩子每周要去两趟医院。离婚手续孟思昭盯着，本来要回老家去办的，经过他向地方说明，孩子生病女方没办法回去，出具各种证明和公函，最终在京洛县城领到了离婚证。金秀到临产期之后就很少再去厂里，如今姚慧已经可以独挡一面，还有其他负责生产的员工，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就在家里，跟婆婆一起做小孩子的衣服。这天外面下着雪，她在屋里走，突然感觉到一阵痛。算算已经临近产期，这是要生的前兆。她告诉婆婆：“妈，我肚子疼，可能要生了。”
厉母问她：“羊水破了吗？”
她摇头：“没有。就是肚子疼，像突然被人攥了肠子似的。”
厉母说：“那我去把厉程叫回来，你在家里把需要的东西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们送你上医院。”
金秀被这突然袭来的疼痛吓着了，她拉着婆婆的手说：“妈，你去给我姐打个电话。”
厉母说：“你姐这会儿估计在忙，让她下班了再来，我这就让人去找厉程。”
金秀说：“妈，你先给我姐打电话，厉程不一定都在单位，但我姐肯定在。我害怕，我要我姐陪着。”
厉母点头：“行行，我先去通知你姐。”
婆婆出去之后，金秀忍着痛把需要的东西收好。金穗接到了厉母电话，跟姚慧交待几句，便开着车子往妹妹家里赶。如金秀所料，厉程这时候没在单位。本来妻子临产，他也有意减少出外勤，但派出所事情多，人手不够，他还是得出去。金穗回到家里时，金秀已经躺在床上，被阵痛折磨得脸色苍白。金秀见到她来，如同见到了救星：“姐，我肚子疼，特别疼，我害怕。”
金穗鼓励她：“别怕，不会有事的，我这就送你上医院。”
说完跟厉母一起将她扶起来，给她穿好外套，再带到车上去。金秀的阵痛变得非常地有规律，每三分钟疼一次，疼得她仿佛五脏六腑被绞了似的。今天雪下得很大，路上能见度变低，车子走得慢。金穗不敢把车子开得太快，最早下的雪在地上积成冰，一打滑就控制不住，容易出事。最终车子在路上不能动，金秀疼得受不了，叫嚷道：“姐，我真的很疼，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到医院？”
金穗也焦急，京城少见堵车的时候，谁知道她们运气就是这么好。她回头看一眼妹妹，她的五官因为疼痛挤在一起，特别地狰狞。厉母也在旁边说：“这怎么了？怎么就走不动了呢？”
金穗打开车门说：“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她才回来，紧裹着大衣说：“前面出了车祸，三车相撞，有人受伤，不知道要耽搁多久。”
金秀害怕起来：“这样我不会在车上生了吧？不行，我不要在车上生。姐，我疼得难受。”
金穗是剖腹产，没有经历过顺产的阵痛，但听说是真的很疼。看到金秀这痛苦的样子，她咬咬牙，把车子倒出来，掉头去往另一家医院。送到医院的时候，金秀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金珩和金瑀留在托儿所里，所有的孩子都被家长接走了，只剩哥俩。往些天妈妈都会按时来接，今天这是怎么了？老师也疑惑，拨通金穗留下的电话号码，得知她今天没有空，晚一点会安排别人来接。来接他们的是姚慧，因为下雪，路上耽搁了许久。哥俩跟着姚慧从托儿所里出来，走了一阵子，发现并不是回自己家的路。金珩问：“姚姑姑，怎么不回我家呢？我妈妈上哪儿去了？”
姚慧开心地告诉他：“你小姨要生孩子了，你妈妈在医院陪着她呢，你们先去我家，晚点妈妈再过来接你们。”
金瑀问：“小姨是生了弟弟还是妹妹？”
姚慧说：“我不知道啊。你们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兄弟俩异口同声地回答：“喜欢妹妹。”
“为什么？”
姚慧问。“因为弟弟太调皮了，妹妹会乖一点。”
金秀进了待产房四个小时，宫口只开了两指。厉程出外勤回到单位，得知老婆已经去医院了，连忙骑上摩托车，冒雪去往他们早就定下的医院，谁知道却跑了个空。他回到家里，家里空荡荡的没人。他戴上手套，重新开车驶入风雪中，把附近的几个医院都找了一遍。最终在产房外看到焦急等待的亲妈。厉母看到儿子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疼了几个小时还没生下来，现在你大姨姐在里面陪着呢。”
医院里有暖气，厉程把外套脱下，对母亲说：“我进去看看，你跟姐回去做饭看孩子。”
厉母点头：“刚才给金秀吃了一点东西，她疼得厉害，吃不下太多。”
厉程推开待产房的门，看到疼得把身子缩起来的妻子，一阵心酸。金秀很疼，但始终控制住眼泪，厉程一来，她就绷不住大哭。金穗从床边的凳子上起来，把位置腾给厉程，她悄然走出去，跟厉母回家做饭熬汤。等把两个儿子安置好，她再次驱车去往医院，到的时候，见厉程母子在产房外面。金秀宫口开到五指的时候被推入产房。又等了两个多小时，到凌晨一点，有个护士抱着孩子出来，对他们三人说道：“金秀家属是吗？孩子生了，是个女儿，六斤一两，母女平安。”
厉程从护士手里抱过孩子，然后蹲在地上哭起来。厉母抓紧金穗的手，激动地说：“可算是生了，我终于当奶奶了。”
金穗从厉程手里接过孩子，对他说：“你进去看看金秀吧？”
护士拦住说：“产妇要留在里头观察两个小时，里头有医生护士照顾，你们不用担心。孩子我也先抱进去，等到病房了你们再看。”
厉程让母亲和大姨姐回家，他在这里守。厉母心疼儿子，说道：“你上了一天班，这会儿又要在这儿守，身体怕是扛不住，你回家歇歇吧，我在这儿看着。”
厉程说：“我媳妇在医院生孩子，我回家怎么睡得着？再说了，她生孩子那么辛苦，肯定希望我一直在外面守着。”
金穗点头赞同：“我们先回去睡觉，明天早上过来换你。今天你多辛苦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