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带上女儿,步行回金家寨。田里有些人在干活,远远看见夫妻俩从山岭上下来,衣着不凡,都在议论是谁家来的亲戚。直到近了,金秀跟他们打招呼,这才明白是金学海家的二女儿回来了。有人手脚快,很快就跑去他家里汇报。金学海吸着烟,眉头皱成“川”字型,他问来人:“就金秀回来?那个大的没回?”
“没看到。对了,金秀是带着男人和孩子一块儿回来的。看着像城里人,你赶紧把家收拾一下吧。”
金学海看着破乱的屋子,想收拾还无从下手。金秀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很快就走到自家院子前。房子还是以前的那个房子,只不过更破败了。院子的篱笆门摇摇欲坠。她心里升起一股心酸,刚想推门进去,金学海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站在院子前的三个人,愣了愣。金秀推开门,走到地坪前,哽咽着喊一声:“爸。”
厉程心思复杂,跟着喊了一声:“爸。”
厉一晨左看右看,神情茫然。金学海扯扯衣服,局促地招呼他们:“回来了?回来就进屋坐吧。”
金秀朝他介绍:“爸,这是厉程,我在京城跟他结婚了,这个是我们的女儿,叫厉一晨。”
然后她教女儿:“一晨,快叫外公。”
厉一晨躲进她的怀里,不敢叫人。进了屋子,看到乱扔乱放的凳子和农具,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金秀叹口气,有些抱歉地对厉程说:“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厉程说:“这是什么笑话?咱们收拾收拾吧。”
金学海站在门口说:“还是我来收拾,你们歇歇吧。”
金秀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要真会收拾,家里就不会这么乱了。你去煮点稀饭吧,我们一会儿要吃。走这大老远的路,孩子饿了。”
待这边收拾得能坐下,金学海也把稀饭煮好了,一个辣椒炒豆豉,一个炒红薯藤。金秀看着这菜,一点食欲都没有。好在金穗让她带了些鱼干回来,摘点辣椒和西红杮,把鱼干焖了。吃饭的时候,金秀问父亲:“金科呢?”
金学海摇头:“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外面游手好闲地不归家。”
金秀再问:“那以后就这样过了?”
金学海抿抿嘴:“不这样过,还能怎么样?听孟家湾的人说,金穗在外面赚大钱了,他那公公每个月吃香喝辣的。我们是亲生父母,一点光都沾不到。”
金秀瞪他:“人家儿子也有本事,现在在部队当大官了。你自己儿子没本事,还怪沾不到女儿的光?放眼整个青山乡,像你们这样宠儿子的没几个。”
金学海被这样指责,还是当着厉程的面,心里有些不高兴:“现在你们都离得远远的,儿子再没出息,这些年也没指望过你们。”
金秀说:“你倒是想指望呢,要不是我跟我姐聪明,不知道要被你们吸多少血呢。”
厉程看着妻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跟爸置气了。”
金学海点头:“还是这个城里的女婿识数。那个孟思昭,这些年愣是绝情得很,要不是我女儿能干,他能有今天?”
金秀喂女儿吃粥,不接他的话。过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金穗呢?她现在怎么样?”
厉程回答他:“我们跟姐姐姐夫一起回来的。她现在在孟家湾,她公公病重快不行了。”
金学海有些不可思议:“孟广安不行了?他这些年拿着我女儿的钱,不用下地干活,吃香喝辣的,也不说给我拿一点。活该他短命。”
金秀大声喊道:“你胡说些什么啊?你当我不知道吗?人家孟家湾的人都说了,你也隔三岔五上门去打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