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一九九一年的五月。傍晚时分,天边的云朵被汪霞染成了红色,就像燃烧的火焰。江炽推着自行车从灯泡厂的大门走出来,他感觉到身体的放松和内心里的空虚。他略微思考了一下,计划骑车去先锋小学。先锋小学是江炽的母校,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陈克燕在这里教书。江炽每一次想到陈克燕,他的内心里总会产生莫名的激动与快乐,还有与陈克燕之间很多美好的记忆立刻浮现脑海里。江炽骑着自行车驶进学校,这时候学生们已经放学,很多老师们也匆匆回家去了。学校里显得极为安静。江炽环视了全校,看不到一个人时有些失望;当他骑着自行车掉过头时,意外地看到食堂的烟囱上徐徐冒出了炊烟。江炽感觉到好奇,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骑着自行车行驶到食堂门口。雷超前在食堂里看到江炽,立刻就从食堂里走了出来。雷超前和江炽是小学同学,后来一起上了初中,算是非常要好的同学。“就在这里吃饭吧?”

雷超前热情地对江炽说。江炽笑了笑,他向里面看了看,发现陈克燕也在里面,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笑,然后故意问:“篮球呢?”

雷超前迅速从右边裤腰的袢带上取下一串钥匙,递给江炽。江炽一把接过钥匙,急冲冲从雷超前的寝室找到篮球,用手托着篮球走出了寝室。一边往食堂走,一边想着什么。江炽左手托着篮球,左手拿着雷超前的寝室钥匙,大大方方地来到食堂。陈克燕在切菜,江炽故意视而不见,对着雷超前喊了一声,“钥匙给你。”

雷超前接过钥匙就放到裤子的口袋里,刚要说什么。江炽有些害羞的样子看了一眼陈克燕,极快的速度瞟了一下陈克燕的两条辫子,就飞快的走出食堂。陈克燕的脸庞渐渐地红了,她暗暗地笑了笑,继续切菜。王鸣凤蹲着,清洗盆子里的小白菜。她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女老师,穿着十分讲究,就像一个精致的布娃娃。陈伟国和雷石方两个人时不时往灶膛里添柴,时不时相互打闹嬉笑。陈伟国老师是圆脸,小眼睛。总喜欢笑,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雷石方是个长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眼睛也大,像一对铜铃。江炽在篮球架下投球,一边想着和陈克燕见面,或者说说话。“江炽。”

有人喊了一声。江炽连忙回头,看见严校长从校门口的小卖部走过来。“严老师。”

江炽赶紧喊了一声。严老师是江炽小学的语文老师,三十多岁,精神很好,上身总穿着一件绿军装。江炽很清楚地记得严老师从小学一年级带班,一直教到五年级毕业。严校长渐渐地走近篮球架,江炽将手里的球传向严老师。严校长熟练地接过球,迅速“三大步”直接上篮,球进了;然后迅速又从篮板下接住了球,再次上篮,球也进了。严校长笑着问:“你上次拿来的灯泡,这一两个星期了,坏了几个了。”

江炽立刻感觉到愧疚,连忙说:“现在灯泡质量好些了,改天,我再给你拿一些过来。”

江炽在灯泡厂的机械车间工作,几个月过去了,质量是提高了很多,但残次品也不少。江炽见一些残次品扔了可惜,就挑出来,送给严老师,用于学校的灯光照明;还有送给村里的邻居们。江炽想起什么来,问:“严老师,学校还要老师吗?”

严校长一愣,问:“你在灯泡厂怎么啦?”

江炽笑了笑,说:“其实,我下学之后,就想来学校教书。”

严校长一边投球,一边说:“我知道你的语文成绩好啊,但现在不缺老师啊。”

江炽的心里一丝窃喜,又有一些失望。他想,要是灯泡厂不行了,不知道去哪里工作。学校门口响起一阵铃铛声,一高一矮的两名女生一并骑进学校。雷超前立刻从食堂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欢迎,欢迎。”

雷超前看到严校长,又连忙走到严校长跟前,笑嘻嘻地说:“严老师,等会一起在食堂里吃饭啊。”

严校长摆摆手,笑着说:“不用,不用。”

“我跟师母都说了,让她不做饭,就一起来食堂吃。”

雷超前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看着江炽有点不好意思了。雷超前经常在学校做晚饭,虽说菜是自己买的,但用了食堂里的米,油,柴火,有的老师颇有一些异议。每次严校长都出面劝阻,强调雷超前老师节约时间,为的是备好课,提高教学等等。严校长经雷超前这么一说,就没有推辞,对着雷超前说:“你女朋友来了,你去迎接吧。”

雷超前这才转身前去迎接女朋友。此时,两位女生已经走到跟前。一位身材娇小的女生对着严校长喊了一声:“严校长,你好。”

严校长显然认识这位身材娇小的女生,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笑着回应:“赵芬珍你好,你们好。”

严校长是一位很腼腆的老师,对待教学工作认真负责,但不太愿意与人交流。“赵芬珍,对了,这是我的同学江炽。”

雷超前指着江炽,他想起一直没有把女朋友介绍给江炽。赵芬珍对江炽笑了笑,介绍身边的一位女生说:“这是我们鞋厂的邹大梅。”

邹大梅先看了看严校长,喊了一声:“严老师。”

然后对着雷超前和江炽点点头。邹大梅几次去观察江炽,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此时闷在心里,没有说出来。江炽的余光中也看到邹大梅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们来到正好,菜都炒好了。”

雷超前笑着说,“严老师,江炽,请吧。”

江炽连忙摆手,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去吃,我再打会球。”

严校长转头看着江炽笑起来。雷超前一把拉住江炽,往食堂那边扯了一把。江炽不好再拒绝,毕竟还有严老师一直看着他在场,再客套就不好了。四个人走进食堂,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子菜。雷超前见师母没有来,就对严校长说:“严老师,我去喊师母。”

严老师一把拦住雷超前,说:“不用了,等会,我端一碗饭过去。”

雷超前不好再说什么,严校长的老婆在校门口开个小卖部,除了卖一些学生用品,还经营一些日常的用品。这个时候时间还早,小卖部不能关门。九个人围在八仙桌旁,雷超前想着怎么做。严校长让雷超前和赵芬珍,王鸣凤三人坐一条板凳。赵芬珍和王鸣凤身材都小巧,根本不占什么地方,三个人坐在一条板凳上,还很宽松。大家不由地笑起来。江炽默默地和陈克燕坐在一条板凳上。陈伟国老师和雷石方老师坐一条板凳,坐下来之后,两人就开始小声窃窃私语。严校长只好和邹大梅坐在一条板凳上。雷超前先给严校长倒啤酒,严校长拿起酒杯摇着头表示不喝酒。严校长不喝酒,不抽烟,只是喜欢打麻将。雷超前仍然提着啤酒瓶,笑着说:“严老师,今天喝点酒,然后打麻将。”

严校长笑着说:“你们要打麻将,我奉陪,不喝酒。”

雷超前挨个倒啤酒。一边笑着说:“今天,是我和赵芬珍订婚的日子。谢谢大家一起见证。”

江炽一惊,他立刻想到送什么礼物,但一时又想不出来送什么。江炽紧挨着陈克燕的耳畔,小声问陈克燕,“要不要送什么?”

陈克燕微笑了一下,摇摇头。这时,邹大梅瞟了一眼江炽,又看了看陈克燕,思考着什么。“你们要是结婚,就用那间大寝室。”

严校长笑着说,“你要请客,就在这食堂里做菜,做饭,教室的课桌拼起来,就能办酒席了。”

雷超前听严校长这么一说,高兴得不得了,连忙说:“我就是这样想的,谢谢严老师。”

雷超前住在一组,离学校最远的距离。雷超前家里十分贫寒,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一家五口人挤在一个两间的小房子里。雷超前之所以来学校寝室里住,也是因为家里没有他单独放一张床的位置。江炽高兴地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五一。”

雷超前说,笑着看赵芬珍。雷石方和陈伟国老师高兴地拍起手来。江炽看了看陈克燕,陈克燕很羡慕地看着雷超前和赵芬珍,轻轻地点了点头。王鸣凤老师也捂着嘴巴笑起来,笑着说:“这样的话,以校为家,太好啦。”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严校长对着江炽问。江炽看了看严老师,又看看陈克燕。陈克燕捂着嘴巴笑起来。“你们俩,读小学就开始好,这么多年了,还落到雷超前的后面了。”

严校长笑着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雷超前笑着说,“江炽家里条件好,可以多玩几年。”

江炽摇摇头。要说家境,自己家里的情况和雷超前家差不多。只不过家里是一间老房子。听说还是他爷爷遗留下来的百年老屋。三间房正房,还有一间厢房。屋前还有一个大天井。江炽想和陈克燕相好,但他从未单独和陈克燕单独在一起约过会,大多的时候,都是好几个人在一起。江炽想起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想娶陈克燕,但到了现在反而犹豫了。他想,自己的情况这么差,不想让陈克燕受到委屈,还有一点,就是陈克燕也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表现。雷超前用一个大碗盛了饭,夹了一些菜,就给师母送过去了。江炽看到这些,他心里很不理解,但没有说什么。这时,他举起酒杯,对着赵芬珍说:“小赵,我和雷超前是老同学,从小学,初中,到高中,我们都是同学。别的我就不说了,希望你们幸福美满啊。”

赵芬珍立刻站了起来,举起杯,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说:“谢谢,谢谢。”

雷超前从食堂门口走进来的时候,手里提着麻将和一副扑克牌。雷超前笑着说:“今天,江炽,陪严老师打麻将啊。”

江炽连忙摆手说:“我不会打啊。”

雷超前笑着说:“陈克燕教你啊,再说,你这麻将,要学会啊。我一开始也不会打麻将,到了赵芬珍家里,人家还以为我是傻子呢。赵芬珍教我几次,就会打啦。”

江炽看了看严老师,看看陈克燕。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同意。“那严老师一个,陈驰一个,赵芬珍一个,邹大梅一个,刚好一桌麻将,陈伟国老师,雷石方老师,王鸣凤老师,你们三人就打扑克牌啊,晚上还有宵夜,去普济街上,或者,我在食堂里做,都行。”

雷超前说。严校长非常高兴地点头。本来晚上要办公的,但遇见这样的特殊情况,也只能打麻将了。天黑的时候,老师们都来晚办公了。雷超前去小卖部买了烟盒糖果,送到办公室,又是递烟,又是送糖的,老师们自然不说什么。一般的晚上办公,老师们的工作时间比较自由,根据老师们的自己的选择,一般晚办公一个小时。也有不参加晚办公的,就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江炽再一次被学校的这样的生活所吸引,他想着有朝一天能当老师,那该多好啊。严校长打开了那间最大的寝室,大家都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十几个平米的寝室,以前是村委会的会议室。中间里面摆放着一个八仙桌,四张凳子。地上有一些烟头,很明显这里经常有人在这里打麻将。严校长把钥匙递给雷超前,笑着说:“过两天,学校请个瓦匠,把里面粉刷一下,维修一下。”

雷超前十分感激地点头,郑重地接过钥匙。严老师坐在八仙桌北边,赵芬珍坐在西边,邹大梅坐在东边,江炽只好坐在南边,陈克燕站在江炽的后面。江炽转过头对陈克燕笑着说:“你来打吧。”

陈克燕笑了笑,问:“你想当傻子吗?”

江炽明白陈克燕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准备打麻将。严校长一手抓住骰子,问:“怎么玩?”

雷超前想了想,说:“玩两块地吧?”

“今天,你们订婚,赵芬珍,你说玩几块地?”

严校长明显对打两块的麻将不满意,看着赵芬珍故意笑着问。赵芬珍犹豫一下,试探着问:“就玩两块地吧。”

“还有,这位客人,你说呢?”

严校长笑着面对邹大梅问。邹大梅一伸手掌,喊道:“五块。”

严校长立刻来了精神,大声喊道:“好,五块,就五块。”

江炽没有打过麻将,但见过打麻将的人一般玩一块地就很大了,现在说打五块地,相当于提高了两倍多。他不由得担心手里的钱,够不够输了。陈伟国和雷石方,还有王鸣凤三个人搬来一张课桌,和板凳,开始打纸牌。雷超前摇了摇头,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走到门口去关寝室的门。一连打了好几把牌,江炽一把都没有赢,他的心思全在陈克燕的身上,只好对着陈克燕说:“克燕,你来打牌。”

陈克燕也不客气,立刻坐上了牌桌。江炽这才想到自行车,还在食堂门口,对雷超前说:“我的自行车在食堂门口。”

雷超前这才拿出钥匙,说:“推到我的房间吧。”

于是,江炽拿着钥匙去推自行车去了。他走出寝室,看到老师们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他把自行车推到了雷超前的寝室里,又一个人悄悄地走过操场,来到教室走廊,这熟悉的教室让他的心,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读书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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