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就是这样。各位来宾非常抱歉。”
说完,馆长神色谦恭地鞠了一躬。前面的宾客有的不相信,非要坚持去亲眼看看。馆长并不阻拦,让身边的亲卫护着那几个宾客去到前面一些往大商馆大门外看。很快他们就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有惶恐也有震惊。后面的众人见状,也就不得不相信了。但接着,是更大的喧哗。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着当下的处境,还有的宾客带着的家眷啼哭了起来。人群闹动,场面有些失控。“所以,”馆长不得不提高了嗓门,大声喊着,“我们才请大家移步到我们的机关洞中暂避。请相信大商馆,一定能够保护好诸位的安全。”
“但是在那里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们不就无路可逃了吗?!”
有人高声质问道。“这个还请放心,我们的机关洞十足的隐秘,会确保这种事不会发生。”
馆长竭力安抚着众人的心绪,拍着胸脯做出保证。不久,人群真的安静了。大伙你看我我看你,都知道这种时候,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外面战火喧天,他们敢露头就是送死。与其争论不休,倒还不如相信他这最后的保全之策,毕竟除此之外,他们这群手无寸铁的人眼下能做的,也只有祈祷了。“如果大家没有异议,就请跟我来吧。”
馆长身边的一个亲卫看了看他们,说道。别无他法,很快,沉默的人群跟着亲卫缓缓挪动起来。馆长站在一边目送着他们,眼中全是伤心的颜色。他心里明白,这样一来,他大商馆汲汲营营数百年所得到的丰厚的人脉、崇高的声誉,都算是完了。赋云歌和东方诗明站在馆长身后,看着这一切发生,也都感到无比惋惜和伤痛。人群渐渐从拍卖厅门口疏散出来了,人群队尾的几人也跟了出来。其中就有居老。居老走到馆长身边,忽然停了下来,欲言又止。馆长看着他,却也没有急着说话。“我想,我就不跟着他们了。”
居老看着人群渐渐走远,才对馆长低声说。馆长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叹气说:“也好,也好。”
“……这次九彻枭影针对大商馆的目的,就是金风牡丹。而它现在在你手里。”
馆长看着居老用心护着的盒子,眼神复杂。“我知道。所以倘若让那些暴徒知道我离开了,说不定能化解这里的危机。”
居老倒是很有觉悟。“你想送死?”
馆长挑了挑花白的眉毛,看着眼前熟悉的老伙计,“我们不能让你死,也不允许金风牡丹落入恶匪之手。”
“我可没说要送死。”
居老把眼神挪到后面的两个少年身上,悠悠地说:“你们不是已经有了计划吗,我只要配合你们就好了,对吧。”
赋云歌和东方诗明对这个老人的睿智感到钦佩。真不愧是居氏酒庄多年来的顶梁柱,虽然仁德厚道,也不妨碍是个精明的老.江.湖。馆长摸着胡子,哈哈笑了起来,另一只手拍了拍居老的肩:“老朋友,你说的没错。这个孩子,会保护你回到匹马庄的。”
说着,他侧过身一指赋云歌。原来他们刚才已经商量过了。凭借赋云歌的实力,护送着居老从外面的厮杀中脱身问题不大。而东方诗明则与馆长一起去机关地洞,来保护其他宾客的人身安全。倘若大商馆真的因为金风牡丹离去而解除危机,稍后东方诗明也会赶赴匹马庄驰援。居老认真打量了一下赋云歌,眯起眼笑了起来:“好。少英雄,老头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赋云歌见这个老人竟然在这时候还有心情调笑,倒也十分敬佩。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请居老跟自己先行一步。馆长与居老握手作别。他默默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少顷,又看向东方诗明:“既然如此,那你我也该走了。”
东方诗明点了点头。他们的地洞并没有保证的那么安全,馆长为了安抚众人撒了谎。倘若突发不测,他们只能坐以待毙。在这种情况下,谁都要有奉陪到底的觉悟。东方诗明大步跟着馆长往地洞方向走去,袖子里的银扇,暗暗闪动着涟漪一样的光。馆外,厮杀依然胶着。有不少大汉转移去了主街,以及刚才一品红梅的援助,所以之前一度倾塌的局面稍稍扳回了一些平衡。护卫们忠心耿耿,各自施展看家的本领,和大汉们拼斗得你死我活热火朝天。刀光剑影纷纷如雨,想要从这里突围,可以说绝非易事。赋云歌见状,不由分说一把背起了居老。他把剑抽出来,心里反复想了几遍这几天学习的《云笈十三疏》,底气更盛。瞬间,他看准一个人群的空隙,忽地顺着刀刃划过的间隙向外突围,手里的剑同时挥洒,随时阻击着想要拦路或者伤害居老的恶棍。居老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紧紧闭上眼,怀里还死命保护着那个珍贵的锦盒。耳边风声刀剑声无数,他只感觉在颠簸间,空气中的潮湿热浪渐渐变得稀薄了。原来,短短片刻时间,赋云歌不负众望,已经冲杀到了人群的外围!他本来的武功就不错,加上《云笈十三疏》指点,武功更加熟练。此时再面对这些身体健硕武功平平的大汉,他自然有了充分的把握。挥挡开最后一剑,赋云歌又一直背着居老小跑了一段。一直到确认离人群有了一段可供逃跑的距离,而且离江边已经不远,他才回过头来,卯足力气大喝一声:“金风牡丹在此!!”
一声高喝,反响确实不小。无数还在拼杀的大汉猛然扭转过头瞪大眼睛看向赋云歌,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猎物一样,一个个都显得无比亢奋。赋云歌见状,立马调头就跑。立刻,身后数十个大汉发狂一样紧紧跟了上来。一跑一追,簇拥的人群都往江边的副泊码头赶去。天色渐渐暗了,迷蒙的远空宛若混沌。黑墨墨的云层沉淀了许久的雨水,一直在犹豫着不肯降落。只有风声高啼,满天烟雾似的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