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荼蘼这样讲,众人精神同时一振,吆喝响应。人声嘈杂,大伙干得热火朝天。而就在这个当口,门外忽然传来颇有节奏的敲门声。靠门的几人停下手里工作,抬头向门口望去。荼蘼也听到了敲门声,叫道:“是谁呀?”
两人起身给客人开门。随着门闩响动,门口出现了一个近乎陌生的身影。来者正是柏无缺。门刚被打开,他就立刻闻到了有点呛人的浓郁草药味。稍微退了半步,他定了定神,朝屋里看去。只见,一群褐衣百姓正伸长脖子同样看着自己。屋里陈设有些混乱,但大致能看得出这里确实就是制造青色面罩的所在。“鄙人柏无缺,来自古道酒盟,想要来此拜会制造出青色面罩的高人。”
他拱手开门见山道。而听到他的名号,人群里传出一阵嘘声。显然柏无缺名头不小,很多人都有所耳闻。柏无缺无视人群中的声音,毕竟在现在,他更想见到的是那名用药高人。荼蘼听他这么讲,稍微呆了一下。她随即晃了晃身子,指了指自己:“你……要找我嘛?”
柏无缺被荼蘼的声音吸引到了,转头去看,却是见到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这让他大感愕然。他在赶来的途中对这名高人有过揣摩,却始终不会想到是这样一个孩子。见到如此情状,他不禁咋舌,连话都说不完全了。但是,荼蘼见他忽然又闷声不说话了,颇感到这个人非常奇怪。她听说过柏无缺的名头,却见他痴痴呆呆,心里觉得好玩。“喂,你,要,找,我,嘛?”
荼蘼见他不答应,拖长了腔调又问。柏无缺蓦地回神:“呃……那种面罩,是你发明的吗?”
荼蘼脸色非常得意:“哼哼,怎么了,你不相信我吗?”
这下,柏无缺才基本确信。这孩子看起来也不小了,应该不会无端撒谎才是。但是,遇到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形,他原本打好的腹稿,现下却都用不了了。本来,他是想要拜谒“高人”,求他传授自己一些本领。但眼下这个孩子比自己小得多,他又天下盛名,原来的拜谒用辞,现在却不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慢慢走进来,他关上门。荼蘼让帮工们歇息一下,自己则越过人群,走到柏无缺面前。“我听说过你啦,你是一个很厉害的神医,还是酒盟的副盟主对吧?”
荼蘼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对柏无缺嘿嘿一笑。柏无缺迟缓着点头。原来这孩子也听说过自己,那倒是好说了。他计上心来,微微一笑。“是。”
他一点头,对此称呼并不推辞,“不过你也是个不简单的姑娘,能够发明这种面罩,已经很不容易了。”
荼蘼欸嘿嘿地笑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有啦,做这种面罩很简单的,他们都会做哦!”
说着,她看向身后的众人。几天下来共同制作,自然无人不知道其中工序。柏无缺微笑:“这话不假。面罩做起来不难,但首次想到,就十分可贵了。”
“是吗?”
荼蘼显然对他的话不很明白,睁大眼睛。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几声脚步声。几下敲门声传来,但因为方才没插上门闩,一敲之下门就自动开了。赋云歌自门外走来:“荼蘼,忙了这么久,休息一下吧。”
他们刚讨论结束眼下战略,众人已经忙活起来了。赋云歌被信中内容压抑得有些郁闷,便独自出来散心。谁料不自觉之下,他就来到了荼蘼的这个小作坊。但是,就在他朝荼蘼看去时,却见到一个有点印象的背影。“是……酒盟柏盟主?”
他不禁叫道。当时他回到酒盟,并未得以与他见面。但是听东方诗明跟自己讲述柏无缺的长相,因此现在见到真人并不十分陌生。柏无缺听到背后有人认识自己,转头看去。而见到赋云歌,他却并不熟识,稍微皱眉。赋云歌心知他不认得自己,便先做了自我介绍。柏无缺与他点头认识,心思又回到了讨教医药之术上面。但是荼蘼见到赋云歌,却没和柏无缺继续交流的意思了。她有点歉意地对柏无缺低了低头,说:“抱歉呀,柏无缺先生,我想先去休息一下。”
柏无缺正讨论到兴头上,心中不禁大感失落。心里一急,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但是,这样制作的面罩,仍然有诸多缺陷。”
本来荼蘼已经跨过他,朝赋云歌走去。但是听到他说这话,果然一下子停下脚步。“缺陷?”
她歪过头来,好奇地看着柏无缺。赋云歌也一下子被吸引住,侧眉向他望去。柏无缺从容不迫地点头。他摇晃着身子,慢悠悠地说:“荼蘼姑娘,经过这些天,你也应该发觉,血雾对人真正的损伤是什么了吧。”
“真正的……损伤?”
荼蘼歪着脑袋,一手托腮。柏无缺知道她本领高超,本来没想到她会答不上来。但等了一会儿却始终不听她回答,只好尴尬地咳嗽一声,道:“其实,是对人三魂的损伤。”
“三魂?”
赋云歌有点诧异,“这种血雾,能够直接损伤魂魄吗?”
柏无缺并未看他,仍然注视着荼蘼:“……是。三魂又分胎光,爽灵,幽精。它们各司人体方位,灵妙万分。”
荼蘼对这些却似乎毫无研究。她睁大眼睛看着柏无缺,还不时点点头,看起来简直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而现在因血雾受损的百姓,他们最大的相同点,就是四肢百脉的异常衰老。但是他们血液、肉体仍然如常,足以证明,这血雾并非是以通常手段损害人体。”
赋云歌倒是不住思索,时而响应。柏无缺甚至觉得这少年较之荼蘼更有本领,视线也渐渐朝他这边转来。“损害三魂,难免牵动人体血肉、气脉的衰老。直到他们衰弱到一定程度,便是殒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