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门轻轻推开。“快,快,放这里就好……”“我们赶紧出去……”两个小厮将人抬到榻上,蹑手蹑脚的离开屋子。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唔……”女子秀气的眉毛紧皱在一起,旁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到底是哪个坏蛋,敢让这么好看的女子遭受这般罪。“为什么……为什么……啊!”
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醒了?”
漆黑中传来男人的声音,苏溪立刻变得警惕。待逐渐适应黑暗,一双好看的大圆眼转来转去,最后定格在一身黑色金龙纹丝绸上,他脸上披着银色面具,在月光下银光点缀。“你?!”
苏溪惊讶。南宫夜瑾抿唇,这个女的似乎不是一般的商家女,因为她似乎认得他,满脸只有惊讶,而不是普通女子的惊恐慌张疑惑。南宫夜瑾怎么会在这?苏溪记得南宫夜瑾未参加夺位,更何况南宫夜瑾在军中威望甚高,怎么会被南宫西池盯上。苏溪挣扎着起身,她抬起手,看到自己的手心,瞳孔一缩,这不是自己的身体。这双手应该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子的手,而她都已经二十过八,快接近而立之年,怎么还有这双细嫩美丽的柔荑。难不成……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苏溪的脑中蔓延。“今年是哪年?”
南宫夜瑾抿唇,思虑了会,还是答道:“康和三年。”
只见,苏溪的圆眼越来越大,嘴巴微张,康和三年,意味着,现在是南宫西池即位的第三年。也是苏家满门抄斩后的第三年,思及此,苏溪的眼眸染上了滔天的恨意。她还记得苏家满门抄斩那日,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低着头,穿着白色的囚服,跪在市集的刑场里,一颗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溅撒刑场,染红了人的眼睛,同时也撕碎了女子的心脏。“西池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待我?”
“我从小便爱慕你,为了你,我苦练医术,成为了苏家医学的继承人,为了你,我苦练琴棋书画,成为了冠绝京城的才女,帮你拉拢了文官一派,为了你,我不惜牺牲自己,去帮你拉拢武官的势力,而我做这么多,就只是想嫁给你而已。”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红色喜服披挂在身的绝艳女子,南宫西池的眼眸略有不舍,可是一想到苏雅,她温柔可人,善良的样子,他的心肠又再次变得坚硬。“朕娶你了,并未食言,你也该死得瞑目,苏家因为涉嫌谋害先皇,罪大恶极,朕乃九五之尊,虽然你对朕有诸多的付出,可是朕不能饶了你们苏家,让全天下的孝子寒心。”
苏溪听着这番话,连血液都是苦的,这就是她苦苦心念多年的人,如今竟然亲自灭了苏家,送她入囚牢,她悔,她恨哪:“呵,南宫西池,你不过就是污蔑我苏家,先皇的死与苏家无关,你凭什么要给我苏家定罪,你凭什么!明明就是你,为了坐上龙椅,不择手段,就连先皇都要害死,你还敢污蔑我苏家,呸,我苏溪就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后面的话都逐渐消失在天际。南宫西池手起剑落,准确的刺入苏溪的心脏,眼神冷淡,利落的将剑取出,顿时血液飞喷,然而苏溪的眼睛一直都未闭上,她死死地盯着他,似乎要一辈子诅咒他不得好死,然瞳孔还是消失了光彩。南宫西池,你欠我的,若有来世,终究要你一笔笔给还上……月光洒落,门外的两个身影一高一矮,清晰可见。“怎么还没有动静?”
“这里面已经点了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可能没有动静。”
苏溪闭眼,确实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香味,睁眼抬眸,看到离自己不远的南宫夜瑾:“烨王殿下,恕小女冒犯了。”
“快,快看,两个人睡在一起了。”
透着稀疏的月光,可以清晰的看见两个人影正纠缠在一起,甚至还在上下爬动。“没想到那个残废的在床上竟然这么厉害。”
话音刚落,屋内还传来女子的声音。“啊,不要撕……”两个小厮相视一笑。“走,赶紧去禀报给二小姐。”
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苏溪这才松开南宫夜瑾。南宫夜瑾手掌一挥,雄厚的内力带出一阵风,稳当当坐回到椅子上。苏溪惊叹,不亏是掌管南宫王朝军权的男人,内力如此浑厚。然,南宫夜瑾身子一绷,“噗”一口鲜血竟喷洒出来,他的唇凹凸有致,轻薄如翼,唇角的一滴红,更是让它妖艳。“烨王?”
苏溪下意识抬起手,抹上男子的脉搏,一入指尖,冰冷的触感,她不用想也知道面具下的脸是何等苍白,细细感受脉象那般的虚弱无力,“你中毒了?”
南宫夜瑾不置可否,正想开口,又呕吐一口鲜血出来。苏溪皱眉,指尖的冰凉令人心噤:“这毒怕是已经侵入五脏六腑,要是有银针就好了。”
南宫夜瑾冰冷的眸子映入女子焦虑的面孔,大手一挥,将自己的贴身暗卫给叫出来:“他叫暗一,可以给你使唤。”
苏溪也没纠结,吩咐暗一下去,转头看着笔直坐在椅子上的男子,他的手放在膝盖上,宛如一尊神佛:“你先去榻上躺好,我帮你封穴。”
好在榻就在旁边,南宫夜瑾不费劲就躺在上面,苏溪将他外袍掀开,褪去白净的里衣,露出男子健硕的胸膛,线条分明,腹部的八块健肌刻在皮肤上,皮肤紧实弹性,苏溪一双柔荑在令京城女子垂涎的胸膛上游走。“可是这里?”
苏溪两手交加,按住心脏下方,只见后者紧抿嘴唇,似乎在苦苦隐忍。微风吹过,暗一跪下来,恭敬的行礼,双手摊开,露出红布包裹的针袋:“主子。”
苏溪连忙接过,熟练的取过银针,消毒后,素手轻抬,十八根针稳稳的立在十八道穴位,光是这入针速度,都令人咋舌。只见银针逐渐变黑,苏溪目光专注,待针头变黑,迅速将针取出,额头已布满层层细汗:“好了,烨王,我已经将毒素压制。”
南宫夜瑾从痛苦中解放出来,取了衣服穿戴好,抬眸,他刚刚因为遭受痛苦而没认真看过眼前的女子,她五官精致,红唇点缀,只是面容清冷,眼眸波澜不惊不像是一个豆蔻之女,忍不住问道:“你是何家医女,师承何处?”
苏溪行礼道:“民女是苏家嫡女,单字溪,医术是自学的,还望王爷赎罪。”
苏家嫡女,提起这个,南宫夜瑾反倒是想起那个女人,不过他略微思索,就知她说的苏家嫡女乃苏京丞的苏家而不是医学苏家那位。南宫夜瑾听到医术自学,不禁莞尔:“你救了本王,可见精通医术,本王不但不会降罪,还会重赏。”
“民女不求赏赐,只求一事。”
苏溪眼眸闪过恨意。“何事?”
南宫夜瑾好听的声音响起。“让家父回凉州为我娘守孝。”
女子的声音不大,却沉重的像一块石头,南宫夜瑾垂眸,苏京丞是她父亲,她又是嫡女,外人看来这该是何等的风光,可是她却厌恶至极,这一点,倒是与他相似。“可以。”
南宫夜瑾开口继续说,“但是本王也有条件。”
苏溪面色清冷,神情认真的聆听。“本王的毒还未解,你需呆在本王身边,替本王解毒。”
苏溪抿唇,思索了会,双腿下跪,地面传来透骨的冰凉,而她竟不自知,婉拒道:“求王爷赎罪,民女需随家父回凉州,自是不会呆在王爷身边,除此之外,民女在凉州还有事要做。”
南宫夜瑾从不强迫人,留住好人才,他不急:“本王会去凉州找你解毒。”
见南宫夜瑾没有强迫她,她暗舒一口气,谢了南宫夜瑾。“暗一,借给你用。”
南宫夜瑾开口道。苏溪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连忙跪谢:“等会还请烨王能够继续出手相助。”
苏溪嘴唇微张,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南宫夜瑾听完,冰冷的面具泛出银光,男子点头:“本王自当会倾囊相助。”
计划完美无缺,几乎考虑到了人情这种细节,但是这种计划能是一个豆蔻女孩想的出来的吗?即使花费几年时间谋划,又一定能实施成功吗?南宫夜瑾唇角微勾,他等着看这场戏最后会怎么唱。黑色月光下,一个十七八左右的少女,穿着繁复的长裙,领着一个奴才,快步朝这边走来。“你确定刚刚看到了苏溪和那个残废已经行了那等子事?”
苏可婉秀气的眉毛布满喜意,欣喜的问。“二小姐,小的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大小姐已经没了清白。”
苏可婉听了下人的回复,嘴唇一笑,谁让苏溪那不知耻的贱种,就和她娘一样下贱,竟然敢和她抢进宫的机会,这种下贱的女人怎么配得上高高在上的那位。她曾经有幸参加过皇家宴会,看见过皇上英俊非凡的样子,早就对他一见倾心。可没想到皇上很快就下旨选妃,还特意让父亲一定要让苏家嫡女参选。只要苏家嫡女与外男有染,想必父亲也会为了掩盖家丑,让她娘坐上正妻之位,而她就成了苏家嫡女,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她一见倾心的人。苏溪,你娘不得善终,而你终究也逃不出这个下场。正想的入神的苏可婉被一道虚弱的声音打扰,面色不悦。“妹妹……”“妹妹!”
苏溪衣衫不整的出现在月光下,她虚弱的扶着门,看到苏可婉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欣喜。苏可婉看到来人,吓了一跳,缓过来后,恶狠狠的瞪了身边的小厮一眼,竟然敢欺骗她,看她回去怎么收拾这些下人。三栋也很惊讶,他明明亲眼看到大小姐已经在与那人行那等子事了,怎么现在还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妹妹,姐姐刚才……呜呜……不过好在那人是个有疾的,姐姐逃过一劫,还请妹妹过来扶姐姐一把。”
看见苏溪面色苍白的半靠在墙上,想来刚刚争斗也很激烈。苏可婉这才放下心来,计划没有被识破,她丢了一个眼色给三栋,三栋立马明白。“姐姐,这里可是定侯府,不比在苏家,可不能这样随意乱跑,免得让父亲为难。”
苏可婉快步上前,一心只想赶紧将苏溪弄进屋里,坏了苏溪清白和名声。三栋见准时刻,伸出手,准备再次打晕苏溪,可是没想到,这会他反倒感到脖子一疼,然后便不省人事。苏可婉见到突然出现的一身黑衣的暗一,充满戾气,一直处在闺中的她,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打!”
苏溪目光冷漠的吩咐。暗一得了命令,快速出手,苏可婉立马晕了过去。另外一个小厮二栋,算了算时刻,刚刚二小姐吩咐他,只要过了半个时辰,便需立刻禀报老爷和夫人。夏氏正在看歌舞,一听到自己的女儿得手,笑得合不拢嘴,不过这件事可不能声张,毕竟苏家的名声也关系到女儿的未来。夏氏轻而易举就将苏海成给拉过来,还神色严肃的和他说,发生了要毁苏家名誉的大事。苏海成一听,大惊,匆匆带着夏氏离席。二人正火急火燎地跟着二栋,迅速赶过来。站在一雕花房门前,苏海成和夏氏都停住,二栋侧身站立。苏海成咽了咽唾沫,用力推开房门,看见躺在床榻上的一男一女,立刻气的不打一处来。夏氏还没看清屋内,就在屋外都感受到了身前夫君的滔天大怒,嘴上的笑更夸张了。“海成,你也别气,毕竟苏溪还小,姐姐又死的早,没人管教这个丫头,长大了做出了这等辱没苏家的事情也是正常的,说到底,要怪就都怪我,没有做好娘的职责,要不是苏溪的亲娘不是我,而且我还只是个妾,我也不会不敢严加管教苏溪,导致今日之事发生,都怪我,怪我,海成,你要有怨气就冲我来。”
“是,都是你的错,你快看,你教的好女儿!”
苏海成捂着脸,他都不敢看那不知廉耻的女儿真的就是自己的掌上明珠苏可婉。夏氏一惊,苏海成的反应怎么和自己预先料想的不一样,疑惑的将目光移到榻上,看清榻上的女子,吓得她赶紧上前两步,连忙将自己的女儿晃醒:“婉儿!怎么会这样!”
这里躺着的不应该是苏溪那贱种吗?怎么会是她的宝贝女儿。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原本站在这里的二栋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树叶掉落。苏可婉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夏氏惊慌的模样,疑惑的唤了声:“娘?”
夏氏连忙问:“婉儿,快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在这里?”
“我……”苏可婉本想说她是按照计划来的,可一对上苏海成的眼,她立马改口,“我是来换洗衣服的。”
夏氏转头看向苏海成:“海成,你可听见了?我们的婉儿是被人冤枉的!”
苏可婉也赶紧跌跪下来,哭着怜花带雨:“爹,婉儿是被人冤枉的,婉儿没有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爹,你要相信婉儿……”以往苏海成可是不舍得苏可婉落一滴泪,可是现在尽管苏可婉哭得眼睛肿了,苏海成都未说一句话。夏氏继续说道:“海成,你好好想想看,我们婉儿可是在凉州出了名的多才多艺,温柔可人的女子,她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看上一个小厮,你说说看,这不是遭人陷害,还是什么!”
苏海成一听夏氏这话,面色稍有缓和。“爹!”
门外响起一道莺歌般女子的声音。苏溪站在门口,好似看热闹的走过来:“爹,你怎么走了?啊,妹妹,你怎么穿着里衣跪在这里?”
苏可婉本就不是一个笨蛋,现在看来,她是被贱人苏溪给摆了一套。好你个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