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就再待两日,好好陪陪你母亲。”
魏老太爷听到能把自己曾曾孙子多留两日,看到魏立郭花多一些银两,也觉得值得。他转头看了一眼魏立郭和柳氏,不留情面的说道:“那你们两也就后日,和攸建一同出发吧。”
免得继续在魏家碍眼。魏老太爷活得这把岁数,脾气也越发像是老顽童,随性得很。在他看来,魏立勤一个无药可救的蠢人,再加上柳氏一个毒妇,回魏家村替他们在祖先面前多尽孝,也算是全了他们魏家人的脸面了。要不是没有其他合适的地方,魏老太爷还嫌这两人会不会给祖先碍眼。魏老太爷在嘱咐完这两句话,转头就回内室,他还得琢磨,写一封信托给族老,请族老去一趟林家村把孩子接来的事情。*从魏攸建那一跪开始,到如今事情尘埃落定,大房二房这一战打得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吕氏早已依依不舍的拉着魏攸建离开,打算回到自己屋内说一些体己话。倒是二房的几人,魏立勤、魏福百和柳氏三人灰头灰脸,低垂着头,倒是魏攸成和魏攸强兄弟俩一脸茫然,还不太明白今天这一出的来龙去脉。但是他们两也明白,今后怕是难以常常见到爷爷和母亲了,心里都在忐忑不安中。魏立勤好不容易缓过来情绪,抬头看到一脸茫然的兄弟俩,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两个孙子的肩膀,“以后二房都得靠你们了,今日的事别怪你们曾祖爷爷,平常该怎样还是怎样,记得多来找他老人家亲近。”
他们二房现在只能期盼着,那接回来的那一房别太有出息,最好愚笨到魏老太爷都看不上眼,才有他们二房以后的机会。魏立勤再看看一脸不甘心的魏福百,“你也别急,经过这事,二房只能低调,还是得忍。”
说到后面,魏立勤的声音越发的小,他可没忘了,他们现在可还在魏老太爷的房内。“我们都回去吧。”
回去了再说,魏福百看到柳氏想说些什么,瞪了她一眼,示意魏老太爷可还在正房的内室里。*眨眼间,魏家的正房又恢复以往空荡荡的状态。魏管家看了看正房,叫来几个仆人重新打扰,魏家这出大戏,才算是彻底散了。魏家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觉,这正房内悄悄多了一位看客。楚易程就差嗑瓜子了,这出戏堪称精彩叫绝,他也看得清楚明白。看到戏台子都空了,楚易程也拍了拍手,直接溜了,估计林织在外头都等到不耐烦了。*林织比他想象的还有耐心,因为楚易程不能离开琉璃珠太远,林织也全程只敢在魏宅附近打转。在转了一圈后,还真被林织找到一处幽静的地方,有遮阳之处,她也找了一处坐下,便拿起她手上的《绣艺》看了起来。林织的绣艺都是从小靠人传人学的,小时候是母亲陈盈还有附近几个邻居大娘教她,她自己也慢慢摸索,后来去到吉祥绣坊后,许多绣娘聚在一块,有时也会讨论。林织甚至从一些绣娘那偷师,学到不少,几年的时间,也足以让她慢慢的提高自己的绣技,学会多种针法。可是这种从别人那偷师学的,毕竟缺乏系统性的知识。所以《绣艺》这本书林织看得津津有味,切针、滚针、盘针,单套、偏毛套、木梳套,林织有些学过,有些没学,看着书上的一些画好的针法演示,林织真是心痒痒,恨不得回家拿起针线自己试试。也是有了这本《绣艺》,让等待的时间弹指而过。楚易程急匆匆找到林织的时候,看到她在树荫下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小书虫,看得这么认真?”
楚易程以往不是没让林织学一些四书五经,可是林织一看到就忍不住头疼,虽然态度也算端正,有认真学,可是楚易程又怎会看不出她对这些的不感兴趣。如今倒是一本《绣艺》这样的杂书,林织看得津津有味,想想也是,打小开始林织就对刺绣感兴趣,在她看来,刺绣更为实用。沉迷时,在这一针一线中,自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脱离时,这一针一线就是一枚枚铜板,能补贴家用。“你来了,怎样了?最后他还是去服兵役了吗?”
林织听到楚易程的声音,便合上书籍。魏家的事情林织还是上心了。楚易程点了点头,“嗯,都在名单上了,怎么可能逃得过。”
魏攸建那小子可比林织看得明白,在楚易程看来,魏攸建那小子算是个明白人,知道怎样为自己谋划。就是眼光不太好,运气不太行,遇上二房这群目光短浅的,一向自诩不与蠢人多计较的他,就因为轻视,而不得不吃亏。若是兵役这一关他能扛过,楚易程相信回来后的魏攸建,魏家绝对是他的囊中之物。*“那魏家怎样了?可有说什么?”
林织是真对魏家很是好奇,那可能是以后他们要呆一辈子的地方。楚易程看到林织一脸迫不及待的模样,便笑着,像是讲话本一般,为她细细讲述刚刚魏家戏台上的那出好戏。林织没有想到,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的事,魏家的戏却是如此精彩,尤其是听到柳氏被激怒推卸责任,反被吕氏哭诉,最终送去家庙后,她感到大快人心。一出好戏,楚易程连同每一处细节都细细讲得明白,务必让林织身临其境,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到楚易程都觉得自己口水快干了,看到林织听得意犹未尽,便作势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楚易程难得遇到如此现成的教材,自然是不会错过开教林织的机会。不然他也不至于讲得如此细致。*一波三折的戏,林织听得津津有味的,情绪都忍不住带入其中,为大房愤懑不已。如今突如其来被楚易程一考试,她突然间就懵住了。怎么没和她说,听一出戏还带小考的!林织反应过来后,嘟囔着小嘴,才开始仔细回忆楚易程说的内容。“柳氏不聪明,人太坏了,被吕氏一激,就沉不住气。”
林织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柳氏,刚刚楚易程有提到,柳氏的哥哥是水边镇的县丞,若不是她,魏攸建也不至于去服兵役。林织能看到这点,楚易程并不奇怪,他点了点头,倚靠在树边,继续问道;“嗯,然后呢?”
他刚刚讲了那么一大堆,可不是听林织就简单发表一两句感想的。“她太急了,其实只要她沉得住气,她有两个孩子,等孩子长大,未必等不到。”
林织觉得柳氏出了个昏招。*楚易程却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魏家掌握在魏老太爷手上,他如今九十多岁高龄,能有多少年活头,可是魏攸建能在永庆书院读书,人是很优越的,她两个孩子还小,未必等得到。”
科举哪里是那么容易考上的,魏攸建若是迟迟没有中举,那以他的能力,几年间回到魏家,魏家也多半还是他的。柳氏这一招未必是昏招,连魏攸建这个聪明人都不得不被裹挟,这一招可谓是稳准狠,只是她运气差,从魏攸建逃回家里在魏老太爷面前跪下开始,她就注定得付出代价。更别提她运气更差的是,遇上了楚易程他们,有他们在前面铺垫,引出大房另外一条支脉,二房原本稳赢的格局就被打破。若是楚易程,他绝对不会让魏攸建顺利回到魏家,更不会把事情做得如此明显。*“可是魏老太爷肯定会替魏攸建做主,何不等到老太爷走了,再如此设局呢?”
林织无法理解,这兵役也不是逃一次就行的,若是做主的人没了,魏攸建再被设计去服兵役,岂不是更为稳妥。楚易程笑着摇摇头,“魏老太爷走之前,肯定会分家产的,柳氏不想家产被瓜分,就必须在魏老太爷走之前办妥。而且若不是魏攸建机灵,懂得逃回家,找魏老太爷讨个公道,你以为柳氏今日还会被送去家庙?”
楚易程点醒了林织,有些时候正义不一定总是到来,有些正义必须得是人自己去争取的。想到这种可能,林织不由得低垂着头,若是魏攸建直接被官兵抓走,恐怕魏老太爷会知道,也会处罚二房,但绝对不会像是今日这般严重。“但她这心思太过恶毒了。”
林织无法认可这种故意害人的想法,在她看来,这种主动加害他人的,都会得到报应,她做不出这种事,但若是像是吕氏那边反击,她却很是欣赏。*“她的心思是不好,但你更要懂得如何规避被这种人算计,魏攸建不得不上战场,这是他轻视二房所要付出的代价。”
逃兵役这种事情,大房不信任二房,自己另托他人去处理,在楚易程看来简直是愚蠢。若是是他,他会将此事通过魏老太爷,交给二房去处理,二房若是处理不好,魏老太爷自然得逼二房给个交代,楚易程还会另外再找人查实一次。逃兵役这么大的事情,明知道柳氏的哥哥是水边镇县丞,大房如此没有事先防范,简直是太过掉以轻心。所以通过这事,楚易程更想点醒林织,凡事得提前防范,不能只想着事后反击。有些时候一些伤害,一旦发生,可能就难以挽回了,就如同无论二房得到多重的惩罚,魏攸建都不得不去服兵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