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凡草木、蜂蝶、雀蝉,并居妙品”,许多绣娘都喜欢仿绣他的。他笔下的花卉娇艳多姿、活色生香。用笔设色大胆浓艳。而苏绣娘此次仿绣的是他的名作《梨花斑鸠图》。*除了图景本身,在针线上,苏绣娘用了黑绒绣出草字来,且字迹勾踢、转折、轻重、连断皆与笔草无异,附在旁边的题字处,更是锦上添花。“这一笔再叠加一层,你看原图这个字的转折处是偏淡的,你可以用叠层来表现出笔墨的浓淡。”
“是了,这样会更妙一些,他的"折枝花"手法实在是太难绣,我都熬了好几个大夜了。”
说起这个,苏绣娘叹了口气,其他绣娘能帮她的太少,云娘他们又对苏绣也只是略懂皮毛,她已经很少有这种与其他人交流绣技的机会了。“这种通过线条粗细来表现的,是刺绣的看家本事,反倒是这一处,你为何一直空着?”
林织一下子就指出苏绣娘一直困惑的地方。*提到这,苏绣娘着急的直接拿起绣稿来与林织讲,“你看原图稿这里是用了绿色,我特地寻了豆绿色的丝线,但是无论怎么比对,总觉得未免太淡了一些。”
这与边鸾喜好的颜色大胆确实很难配上,这让林织一下子想到了官绿色。“你觉得官绿如何?”
林织立刻明白苏绣娘的意思。苏绣娘也想过,“官绿色的布料本就只有欧家有,这针线也是如此,此次欧家也在争取绣娘考核的事,估计我们是拿不到官绿色的针线了。”
这就是他们没有自己染布坊的困境,不仅是布料,连绣娘手上的一针一线,其实无形中都在受到限制。尤其是在这种绣娘考核中,欧家会极力的放大自己的优势,多用一些他们自己独有的颜色布料,无形中你就落了一尘。*“没事,这一处你可以先不动针,我去找找。”
林织已经想到了梅掌柜那边,欧家的官绿色布料也都是吉祥绣坊所提供的。除了官绿色,吉祥绣坊还有几样招牌未拿出来,这些或许都能成为他们此次绣娘考核的秘密武器。苏绣娘闻言后点了点头,她早就听云娘私下指点,说眼前这位会是他们日后的东家,想必有什么法子能帮助他们。“姑娘,不如让我看看你的山水画如何?”
苏绣娘在和林织探讨后,简直是颇多收获,她也想看看林织的作品。比起苏绣娘早已架好的绣卷,林织这个小屏风的尺寸实在是对比强烈,但是她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用心斟酌,且绣品不在于大小,而在突破与创新。*在看到林织带来的绣品后,苏绣娘不由得叹了一声。“没想到姑娘居然选择的是如此清远的山水画。”
对于刺绣来说,越是浓墨重彩就越容易刺绣,反之则越难。而林织所选用的偏偏是一副意境悠远的山水画,要在刺绣上体现出意境,就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许多绣娘都会选择花卉图,这毕竟是她们熟悉的绣样,且容易图个好意头,讨老人家喜欢。像是苏绣娘也是考虑到这些原因,所以选择了一种相对没那么大众化的画稿。但无论如何挑选,只要是花卉图,便会在一众绣样中流于审美疲劳,只要林织的山水绣图能绣出原画中的意境,便也能轻易脱颖而出。*“这个出自于欧阳远先生的夏山图,当初我也是想着在题材上与众不同一些,才想要绣这个,可是真正动笔发现,困难重重。”
说起这个,林织也怀疑自己是否托大了,有些地方她已经想了许久,不知道该用哪种手法与针线,还在犹豫中。涉及到绣技,楚易程就算再厉害,也没法给林织主意,所以林织此次看到苏绣娘,也立刻与她琢磨起来。“你说这部分是不是用留空手法更好,还是用白线绣出层次?”
与苏绣娘一样,林织也是攒了许多疑虑,两人正好一起讨论起来。*云娘在前面招揽生意,时不时来到后院看,都能看到林织与苏绣娘激烈讨论中。两人甚至还动起针,在空白的绣布上随意比划,或者绣上几针,对方很快便能明白这个意思,又继续陷入新一轮的讨论中。看到这一幕,云娘突然间对此次的绣娘考核充满信心,苏绣娘的压力她并非不知道,只是锦绣绣娘就属她绣技最佳,其他绣坊对此次考核更是层层保密,她也不可能给苏绣娘什么帮助,只能帮她腾出这段时间,让她专心去刺绣。此次有了林织来,苏绣娘一直眉头紧锁,困在自己世界的模样像是被激活一样,顿时鲜活起来,再想到她上次去送账本,林织的胸有成竹,云娘便能断定,这位新东家可见是个懂行的人。*此后的几日,林织频繁赶往锦绣绣坊,甚至有时太晚,便直接在绣坊中住下。无论是她的山水画,还是苏绣娘的花鸟图,两人的绣样都有了不小的进步。林织和苏绣娘甚至共处一处做刺绣,遇到问题也能立刻商量。直到过了几日,林织终于收到了梅掌柜的消息,官绿色的布料和丝线都已经备好,苏绣娘一直空着的部分终于可以动针了。而绣娘考核也近在眉睫,林织握住针想了想,锦绣绣坊的未来,大概就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