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宴会,楚夫人也是煞费苦心了。早在进园的时候,楚夫人便安排仆从一个个说明规则,便递上花朵。那修剪整齐的花朵,也被贵客们放在不同的绣品面前。*由于都是公开投票,楚夫人一眼便可以看到,绝大多数的花朵全都集中在那几幅绣品上。在宴会大家齐聚一堂的时候,楚夫人见投票都完成了,便笑着吩咐嬷嬷去算票,看看究竟是哪个绣品夺冠。花朵虽多,然而数量还是比较容易选的。对于大家闺秀来说,刺绣是必备的功课,不说自己做得多好,但最起码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楚夫人在看到统计出来的数目后,便笑着让下人把那三幅绣品给抬上来,给大伙们瞧瞧。*其中有一位大喇叭的夫人,显然人缘极好,非常捧场道:“哎呦,楚夫人,你快搬上来给我们瞧瞧,刚刚我可是看到有一副绣品栩栩如生,跟实物一样,看得我恨不得去绣坊下定。”
她这一开口,底下的人也纷纷应和,“是呀,还有一副绣品宛若山水画一样,这安宁城的苏绣果真是人才辈出。”
楚老夫人刚刚也是从回廊路过,对于楚夫人这个主意很是赞赏,她本就喜好苏绣,正愁在安宁城找不到合适的绣坊,如今一看,倒是挑中几幅自己喜欢的。“各位喜欢就好,咱们也快来瞧瞧,这前三甲的绣品究竟有多绝妙。”
楚夫人是刚来安宁城,与安宁城各大绣坊皆不熟悉,自然也不会做手脚。*当仆从把那三幅绣品抬上来的时候,大家都在那津津乐道着。三幅绣品单单从大小上,就有所差别。其中有一副大小已接近于座屏,如同一幅画一般,是一只老鹰在空中张开翅膀翱翔。“这幅画好,这老鹰如同我们怀朝的战士,鹰犬之才,鹰击长空,保佑我怀朝战无不胜。”
有位夫人丈夫是武将出身,说话却十分讨巧。如今楚夫人最喜欢听到的,便是战无不胜这四个字,露出满意的笑容。*而到了楚老夫人这种年纪,她却更为看中宁静悠远之境界。她指了指其中一幅道:“这应该是仿前朝丹青大师欧阳杰老先生。”
楚老夫人出身书香门第,自然见多识广。有位书卷气重的夫人盈盈一笑,点头道:“老夫人好眼力,这幅画取景于安宁城附近的安宁山。”
画中是绵延不绝的山峦,藏着绿绿葱葱,这正是欧阳杰老先生的夏山图。楚老夫人一听画的还是安宁山,便满意点头,“这幅画翠翠青青,这抹颜色很是特别,倒是符合供品的要求。”
这地方供品,要的可不就是地方特色。*楚夫人一听这话,便笑着道:“还是母亲有眼光,这颜色是官绿色,说是新染出来的,这幅画也是此次投票的头名。”
所有的票数已经都在楚夫人手中,她一看名单便很清楚。“刚刚那副鹰击长空正是此次的二甲。还有一副猫扑蝴蝶为三甲。”
楚夫人见三幅绣品都被抬了上来,便笑着一并说了。看到那副猫扑蝴蝶,草木也用了那抹官绿色,众人也是一笑,“这幅倒是挺童趣的。”
山水画与猫扑蝴蝶两幅都是小幅的画绣,都是画屏大小。*“我看这名次很是公平,不知道这三幅究竟都是出自哪些绣坊的?我看有两幅都用了官绿色,难不成是出自同一家绣坊?”
楚老夫人好奇问起,本就喜好苏绣的她,今儿是一饱眼福。尤其是第一名的山水画,她都打算之后定一副屏风摆在屋内。之前都是未公开绣坊的,所以许多人根本不清楚。尤其是此次考核,各家绣娘都绞尽脑汁构思,与寻常售卖的刺绣不同,这让许多夫人根本认不出究竟是出自哪家绣坊的。楚夫人也不清楚,在看了一眼之前收编的清单,找到对应的作品后,停顿了几秒才道:“二甲出自欧家绣坊,一甲和三甲则都是来自锦绣绣坊。”
*在看到那副夏山图的绣娘居然姓魏后,楚夫人不由得哑然,在侧头看了一眼嬷嬷,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如今的她在看向那副山水画,便多了一分不同寻常的意味。没想到那位魏姑娘竟然如此好本事,竟然能在这前三甲中占据两席位置,且绣技高超,都能得到老夫人的夸赞。楚老夫人根本不知道锦绣绣坊与魏绵织的关系,在听到竟然这两幅截然不同寓意的绣品都出自同一绣坊后,便笑着点头,“看来这锦绣绣坊人才辈出。”
一静一动两幅绣品,竟然都如此栩栩如生。哪怕用了同一抹绿,却能用出各自不同的味道,这便是绣坊的本事了。楚老夫人都打算去锦绣绣坊下定几件衣裳或物件了。*“这不是还有第三关吗?如今前三甲仅选出两家绣坊,可还要继续比试?”
有夫人是清楚这次的比试规则,便好奇朝着楚夫人问道。楚夫人想了想,便笑着答复,“我刚看了一下,这第四名正好是此次第一轮考核一甲的绣娘,不如就由他们三家一起进入第三轮考核吧。”
能以一己之力进入考核,本就不易。听到楚夫人的安排后,众人皆是点头称赞。楚夫人看了一眼楚老夫人,再想到自己临走前再三嘱托的楚于卿,终究是叹了口气,没有道明魏绵织的身份。*这魏家女子还是有几分本事在身,楚夫人冷眼看着,也觉得是自己儿子更有情意。若不是身份太低了些,又有许敏雅那事,楚夫人未必不会同意。但是只要一想到如今如同痴儿一般的许敏雅,楚夫人就对魏绵织毫无好感,不去追究谁是谁非,已经是她在知道全部真相后所作出的决定。人总是偏心的,比起一个偷走自己儿子一片痴情的商户女,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许敏雅自然更能博得楚夫人的同情与喜爱。但想到此时出征命运未卜的楚于卿,再想想他的婚事,楚夫人不由得叹了口气,儿女终究都是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