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见老太太已经上钩了,暗中抿嘴偷笑了下。表面上,她却是唯唯诺诺,很紧张,很害怕。“奶……奶奶,我……我没撒谎。我,我怎敢欺骗您老?”
齐悦状似要哭了,浑身直打抖。“其实我几年前曾经有幸救过一落难郎中。”
齐悦委屈说道:“头几年附近的村子不是闹灾荒嘛,好些个流浪的难民都跑到了咱们镇子上。”
“我当时年少不知家中苦。只觉得我阿娘给我一口馒头就已经很好了。”
“恰好那郎中就倒在了我洗衣服的河边上,我顺手就把他救了,还分给他一半馒头。”
“郎中大叔见我心地好,于是便教我些医术傍身,说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奶奶您若是不相信,大可以问二夫人!二夫人她之所以愿意将我领回来,完全是看在我会些医术,能帮着薛家省钱的份上。”
齐悦这般一说,不光是将自己的价值拉高了,顺便还帮薛二夫人刷了波好感。“你说的可是真话?”
老太太果然信以为真了。然而,大房夫人瞧着老太太竟然动容。她打心眼里不愿意把薛家家产多让给二房一分一毫。于是,大房夫人恶狠狠地瞪了齐悦一眼后,转过身便在老太太耳边嚼舌根。“娘,这小贱蹄子本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人家出来的货色。她的话,你也信?”
“这……”老太太迟疑。到底还是不愿意相信齐悦说的什么病入膏肓。大房夫人心中冷哼一声,眼睛滴溜一转,趁机眯着眼睛再次说道:“哎哟,娘,您也不想想,若这丫头会看病,还用得着被她娘送到咱们薛家来冲喜吗?”
“这年头,会医术的可是香饽饽。”
“死丫头若是会这一手,早早就被齐家夫人给送到了医馆去做工了,哪里还轮得到咱们薛家?”
老太太一寻思,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这齐家母亲要是早知道齐悦懂医术,还不得将她当宝贝供着。能生钱的摇钱树,依着齐母那性子,怎可能就这般随便地让出来呢?“大嫂,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
这时候,恰好一直担心齐悦,躲在门外偷听的薛二夫人扬眉吐气地走进来,直接将齐悦护在身后。薛二夫人道:“娘,凭良心说,这些年,薛家的确是因我儿费了不少心思。”
“可我铭哥儿从小慧敏!”
说到此,薛二夫人抹了几滴泪,相当惆怅道:“若非当年诗会归途中,铭哥儿糟了难,如今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没准,薛家早已经飞黄腾达也说不定。”
听着这些话,老太太动容。大房夫人正想要插话。薛二夫人却继续抹眼泪,这波操作就连齐悦偷偷瞧着都不禁嘴角一抽。薛二夫人可怜楚楚道:“如今,说那些都已经晚了。铭哥儿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我早前偶然亲眼见齐家女帮一乞丐疗伤。”
“而她懂医术这件事儿,齐家人一直是不知情的。”
“我想到薛家这些年为了铭哥儿,没少花费银子看病。于是,便起了将小悦儿纳到薛家来的想法。”
老太太一听,顿时身子摇晃。“哎,娘,您没事儿吧,快坐下歇歇。”
大房夫人见状,忙献殷勤。薛二夫人自然也过去帮衬。老太太却像是马上就要进棺材似的,顿时哭天抢地的哀嚎了一阵儿,泪眼八叉地询问齐悦:“丫头,既如此,你快些说说,奶奶这究竟是得了什么病症?”
齐悦暗中佩服地看了看自己婆婆,随后状若深思那般,眉头紧锁。想了半晌,才对老太太懦弱道:“奶奶,您这病,瞧着极为复杂,不易辨别。”
“您瞧您眼神空洞,肌肤发黑消瘦、黯淡无光。眼睑下更是乌青一片。唇色偏紫,再加上手脚肿胀……”总而言之,但凡是前世知道的老年常见病病症,齐悦几乎都给老太太安排了一个遍儿。老太太一边听,一边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丫鬟把铜镜取来。这一照之下,的确是发现齐悦说得八九不离!这下,老太太的心,彻底得慌了。“丫头啊,那你瞧瞧,奶奶这病,是否还有治愈的可能?”
齐悦瞧着老太太六神无主,已然信了她的鬼话。她内心闷笑一声,表面上却摇头叹气,瞧着像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模样。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齐悦这才道:“奶奶,您这病,能治是能治的,可治疗起来却十分麻烦。”
“无妨,只要能治,什么要求奶奶都可以答应你。”
老太太赶忙道。齐悦瞧着老太太惜命得猴急样,差点没笑喷。不过,她忍住了。轻咳一声,齐悦假装很心疼老太太,说道:“奶,您这病,需得徐徐图之,不能急于求成。”
“因此,您往后的几年光阴,只怕是日日都要与汤药相伴,且还得是那种温补之法,不得用药过猛。”
“这是为何?”
老太太一听往后几年恐怕都要在薛家的后院当个药罐子,不仅耗时又费钱!她顿时瞪大了眼珠子,急了。齐悦假装被吓到了,哭丧着脸回答:“您如今年事已高,如若执意用猛药来养元气,只怕没等着身子恢复些,就虚不受补了!”
“孙媳所言,句句为老祖宗您着想,断然不敢有一点急切之心。”
“若是万一害得奶奶您有什么差错,想必婆婆也会怪罪。”
薛二夫人听此,暗中嘴角一抽,赶忙也附和:“是……是啊,娘,小悦说得对,您这病不能急的,咱薛家就算是花再多钱,也不能放着您不管。”
“哎,娘……娘您怎么了这是?”
大房夫人听到了薛二夫人的话,心中正气恨地想着,你二房现在一穷二白,自然是不怕花费。可老太太若是往后几年都要当个药罐子,这受累的不还是他们大房与三房?只可惜,她话没来得及说,老太太已经快要不行了,身子一晃,眼看着就要厥过去。薛二夫人配合大房夫人好生将老太太安顿了,这才悄悄地把成功脱困的齐悦带走。路上,薛二夫人好一阵心悸。见齐悦在她身后嗤嗤笑。连她都听见了。回到院落,眼见四下无人,薛二夫人狠狠松口气,无奈对齐悦道:“方才在前院老太太那,你说的可都当真?”
齐悦见婆婆发现了,吐舌,狡黠道:“娘,假的。”
左右瞧着没人来,齐悦小声靠着二夫人耳边道:“老太太的确是有点毛病,但是不妨事,我也就是吓吓她,帮咱们二房争取一段时日的清净。”
“哎,你呀你!”
薛二夫人听到不由得笑了。不过,想到老太太性子,一旦发现是假的,定然会动家法惩处齐悦。临走前,薛二夫人不得不提点齐悦道:“小悦儿,这事不过三,适可而止。你今日所为,娘很感激。不过,日后可不行在这般肆意妄为。”
齐悦点头,并没有反驳婆婆。薛二夫人见她是个有主见,又真的有点本事。目光中瞧着齐悦的神情越发的欢喜。本就身子虚,一直留在偏院的薛铭,早在二人回途,便已经站在床边偷偷地瞧着。听得二人对话,原本还有些担忧的薛铭,此刻眉宇舒展开,苍白的脸上不知觉竟露出一抹赞赏。几个时辰后,薛府掌灯。膳后,老太太心慌意乱,特别将大儿子与大儿媳全都叫到了自个儿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