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回到老店,好像到家一样。 赵小军问:“老大,这回不走了吧?”
“不走了,啥都整完了还走啥?”
我说。 “我们都想你呀——”他夸张的说。 “是吗?没看出来,我不天天回来吗,还想?”
“看,你还不信。”
他冲大伙儿喊:“你们想老大不?”
“想——”大伙儿道。 听到这个回答还是挺高兴的。 当天李海才休息,我在他的灶台炒菜,中午饭口正炒菜时身后配菜的李福顺喊我:“师傅,你看——” 他指着传菜口。 我往传菜口看去,李成正站在那。 头发凌乱,目光呆滞。上身穿着一件露棉花的黑色棉袄,下身是一条破烂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分不清颜色的旅游鞋。看到他有些吃惊,哪还是那个整天乐呵呵的男人,说是要饭的也差不多。 他看样想进厨房,又有点不敢进,唯唯诺诺的样子。 冲他招手,他走了进来,我俩隔着荷台案子面对面站着。 “咋整成这样?”
我问,看着他有点心酸。 “我------”他嘴唇动着,没说出话来。 “还没吃饭吧?”
我问。 他点点头,小声说:“没,没吃。”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恍惚,很害怕的样子,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经历了什么,闹得和逃荒似的。 叫李福顺通知面点给煮盘饺子送到休息室。 “谭师傅,我,我想回家看我妈,身上没钱,跟你借点钱。”
李成说。 我问:“用多少?”
“五十就够,五十就够。”
他哆嗦着说。 掏掏身上口袋,全拿出来有二百多块钱,递给他。 “不用,五十就够------”他推着我的手,不要那些钱,我看到他伸出的手背上全是青紫的冻伤。 心里一阵不好受,对他说:“拿着吧,我身上就这些了,回家给你妈买点啥,快过年了,别空手回去。”
说着把钱塞到他手里。 他手里拿着钱,哆嗦着,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 看我掏出钱来,赵小军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叫身后小弟给了李成,紧接着张志成、王铁、黄立国、曹建军还有海鲜那边的师傅都从兜里拿出钱来,叫身后的小弟给了李成。 李成的眼泪掉了下来,嘴上说着:“不用,不用。”
“给你就拿着吧,一会儿把饺子吃了,出去给自己买身衣服,剪剪头,干净立正的回家,陪老妈好好过个年。”
我说。 他看着我,想说什么,嘴唇动着说不出来。 这时候他做出一个叫人吃惊的举动。 往后退了一步,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在他跪下的刹那我震惊了,心颤了一下,三十多岁的汉子,这是经历了什么呀------ 有案子挡着,不能马上出不去,赶紧喊李福顺把他扶起来,送到休息室吃饺子。 在灶台上愣愣的站了一会儿,心里挺不得劲儿,李成跪下的样子让我难受。 转过身继续炒菜。 炒了半个小时,没菜了,从灶台上下来到了休息室。 李成不在,桌子上放着一盘已经凉透的饺子。 一天的心情不算太好,也没上二楼,晚上下班的时候打包一份饺子,回到寝室喝酒。 刚喝几口,马姐和王红进来了,她俩儿打包了两个菜,看样是想和我一起喝点儿。 “总厨,到你屋喝点儿酒,欢迎不?”
王红首先开口。 “欢迎。”
我说:“都进来了,也不能把你俩儿撵出去。”
“没事,你要是不欢迎我俩儿立马就走,不打扰你。”
她说。 屋里就一个凳子,让她俩儿坐床上,我坐凳子上。 “李成今天过来了?”
王红问。 我点点头,端起酒杯和她俩儿碰下杯,喝了一口。 “听鲍鹏说下跪了?”
马姐问。 “嗯。”
我回道。 “你们都给拿钱了?”
她接着问。 “嗯。”
我叹口气说:“灶台师傅多少的都给拿了点儿,够他回家过年了。”
“总厨,我非常佩服你,你这人真好,心善,我听说你给李成拿钱心里老感动了,好人一个,敬你一杯。”
王红说着和我碰了下杯。 没说什么,喝了一口。 马姐说:“也够可怜的,这大冷天在哪待了。”
“估计也没啥地方待,这猫一晚那凑合一夜的,没冻死就算不错了,我看他手都冻的青紫,肿得老高,问他吃饭没,他说没吃,叫你们给煮了份饺子他还没吃,省思能在休息室待一会儿呢,等我炒完菜去休息室没看着人,走了。”
我说。 “这都是张春梅造的孽,不跟着人家就别糊弄,整的李成空欢喜一场,白搭那些钱,还给买那些衣服呢。”
王红气愤的说。 我说:“这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的来说张春梅不对,属于耍人,道德不好。”
这是我第一次当着别人面评论人。 “听说李成破衣烂衫的,还穿着旅游鞋,这冷天他咋过的,走了,不走给他买身棉袄棉裤,多冷呀,一省思就冷。”
马姐心地善良,总是先为人着想,开始担心李成。 “是,没看着,要是看着说啥也得给他点儿钱,叫他买身衣服。”
王红说。 “我跟他说了,谁知道他出去买不买?看那样是直接坐车回家了。”
我说。 王红喝了一大口酒问:“总厨,你跟李成说话,看着像精神病不?”
我说:“瞅着有点发直------咋说也受点刺激,还算正常------” 眼前出现李成的样子,有点心酸,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最好是回家了。 “我就受不了这个,今天张春梅不在,她要是在的话我能骂死她。”
王红道,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按她的性格,这事真能干出来。 马姐笑了,对她说:“估计你都能打她。”
“差不多吧,我骂她要是敢还嘴我就削她,那小体格,我能整死她。”
说完又补充一句,“整死她都不解恨。”
“你可别整死她,大小是条人命。”
马姐笑道:“啥样在她身上带着,犯不上生气,跟你说王红,善恶到头终有报,人这辈子别做亏心事,亏心事做多了早晚都能找上了。”
“那可不。”
王红道:“别看我厉害,得理不饶人,没理辩三分的主,但我不做昧良心的事,没钱宁肯出去要饭也不带骗老爷们儿的。那是啥?玩人!要是没这事李成挺好,一天天干活乐呵呵的,谁有点啥事喊他都能帮忙,挺好个人,给祸害成这样,还不如给他一刀杀了呢,也比这软刀子锯割痛快。”
“行了,越说越来劲儿,别说了,你俩儿不是来喝酒的吗?喝酒。”
我说。 王红把酒杯端起来说:“看,这还不让人说话了。”
然后笑道:“也就是你说话好使,啥我都听,这要是别人敢不让我说话,能挠死他。”
我说:“你那不叫挠死,叫擦萝卜条,一道一道的。”
“差不多吧,呵呵。”
喝了口酒,点上一根烟,看着坐在对面的她俩儿。马姐柔美,满眼含笑,一看就是温柔贤惠的良家妇女。王红艳丽,火热泼辣,有点像三台子的张姐,就连胸前的壮阔波澜都一样。 两个人坐在一起,都很美,但是感觉还是马姐更美些。 老店有几个美女,只是平时不怎么注意,马姐、王红、陈经理,她们属于中年美女。前台有两个穿格格装的迎宾员挺漂亮,属于青春美少女。周晓梅要是不调走,她是最美的,美的有点逼人。 “这回回来就不走了吧?”
马姐问我。 “不走了,整完事了。”
我说。 “不走好,你不知道总厨,你不在的时候我老想你了。”
王红说。 我笑,说道:“你可别想我,怕你擦萝卜条。”
“跟你说真的呢,不是酒话,我都跟马姐说过,不信你问她。”
她指着马姐说。 马姐笑道:“是,王红挺想你的,跟我说好几回呢。”
说完满脸带笑的看着我,在她的笑容里能够看到一句话:她是想你,但你不能有非分之想。 王红说:“总厨你别多想,没别的意思,我想你是单纯的想,不是那个想,不是想老爷们儿的那个想,知道你有家有业,我王红不能干那事,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我不干,这你放心。只是你这人好,愿意和你在一起,我都和马姐说了,你要是在这干我就干,你要是不在这我立马不干,给多少钱都不干,没意思。干活得和顺心思的人在一起干才痛快,也乐意干,对不。”
我说:“你说得对。”
她有点上酒劲儿了。 “跟你说总厨,我王红别人不记着,你我保证记着,一辈子都忘不了,你是第一个为我挡刀的男人,我老感动了。刚才不说我想你吗?真想,你是老爷们儿,可惜,咱俩生不逢时,不是我老爷们儿,你要是我老爷们儿天天叫我跪着都行,我天天伺候你,叫我咋地咋地。”
我笑,对她说:“你这是喝多了,别喝了,差不多得了,今天就到这。”
“不行。”
她把手一挥,“没喝多,就是借着酒劲儿把心里话说出来,不喝酒不敢说,怕你。”
说完冲我一笑,“你说也怪,我几乎是谁都不怕,就怕你,有时候你开例会一瞪眼睛我都害怕,以为犯错误了呢。”
“傻样,你那是喜欢他。”
马姐说,语气中带着酸味。 “我知道喜欢,总厨,我是喜欢你,但是不能影响你,我王红知道分寸,放心,绝不影响你。”
我说:“不喝了,你喝多了。”
不说她喝多还好点,这一说还来劲儿了,一仰脖把半杯酒干了下去。干完之后对我说:“总厨,你回来我真高兴,今天拉着马姐上你屋跟你喝点酒,不拉着她我不敢进。好了,不喝了,再喝就真多了,你们俩儿慢慢喝,我回去睡觉去了。”
说完站起来往回走,身子有点打晃儿。 马姐站起来扶着她要把她送回去,她推开马姐说:“你俩儿真以为我喝多了?跟你俩儿说再来一杯也没事。”
说完站直身子,挺胸抬头的往外走,走了三步一个趔趄,马姐马上过去扶住,把她送了回去。 不一会儿马姐回来,跟我说王红回去就躺在床上睡了。 “我记着她有点酒量了。”
我说。 “你看过她喝白酒吗?”
马姐笑着问。 好像真没见过她喝白酒,那今天喝多就可以解释了。 “她是真喜欢你。”
马姐说。 “无福消受。”
我说,然后看着她,她喝完酒的脸红红的,双唇娇艳欲滴。 强行将目光从她脸上挪开,不挪开不行,有股邪火小腹底升起,再看下去会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