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来拜年的人来了,不是什么亲戚,而是刚帮叶小龙喂完母猪及小猪崽的钟家夫妇。“村长叔叔新年好。”
钟叔上高中的儿子,用变声期的公鸭嗓拜年。“小龙叔叔给你拜年啦!”
钟叔刚上初一的女儿脆声拜年,一句‘小龙叔叔’就显得要比她哥脑子活络。“我上次好像跟你们说过,没有讨老婆的人不能叫叔叔吧?”
叶小龙拉脸逗起了小姑娘。“小龙哥哥我们给你拜年啦。”
小丫头果然脑子灵活,“叶伯伯,叶婶婶新年好,祝你们早点抱小龙哥哥的大孙子。”
小丫头一句话,立时将叶父叶母哄得喜笑颜开,却让叶小龙感觉自己大年初一又被催婚了。“乡里乡亲的,来坐就来坐,提啥子东西?”
叶父从门口将钟叔夫妇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忙招呼着屋里坐。乡下送礼没有什么新意,但看得出钟家夫妇很用心,十来斤的腊猪肉一根,腊板鸭一只,6+1核桃饮料两箱,两百块一条的金圣香烟,一百多块的四特白酒两瓶,苹果、雪梨各一袋,粉条四筒,腊猪肝一副。会提这么多东西,又会在年初一就来拜年的,一般都非常非常亲的亲戚,村里一般只有嫁出去的大女儿才会有这份孝心。“有事说事,心意我领了,别整得我跟个贪污犯似的。”
叶小龙的一句话,让被看破心思的钟家夫妇一阵尴尬,感觉自己这计马屁给拍到了马腿上。“大过年的你咋子肥事?你钟叔来看俺就不成了?”
叶父飘飘然之际,很自然的就开口给钟家夫妇缓解尴尬,并招呼着他们一家四口坐下,过年的摆盘整了两个,一个是腊货,猪肝、猪心、鸭庆子之类的,一个是蜜饯糖果,外加两个水果篮子的水果,花生、瓜子、饼干另外还有专用的小盆子,满满摆了一桌子。“你们想承包地的事情,我不会忘。”
叶小龙主动将话给挑明,“你家河对岸的那片耕田我看过了,在半山腰也不晒,用来种菜差了一点,番薯我也帮你们问过王代表,没有什么经济效益。”
一句话,让钟家夫妇心凉了半截,感觉这次是真拍到马腿上了,但叶小龙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喜出忘外——“等开春之后,你跟着我种人参吧,只是你家原来的那块地出了这个范围,能种的只是二级人参,像我种的那些特级人参你们也看到了,经济效益并不怎么好,现在我地里都还有三陇田的老参,不适合大规模种植,也不适合形成产业链。我们几个仔细研究之后觉得,还是二级人参有市场,开春之后你就跟着我种二级人参,直接卖给村里,不过你们要保证我的猪场不受影响,除了钟叔钟婶你们两个,其他人去我的猪场我都不放心。”
信任,沉甸甸的信任!钟家夫妇忽有种委以重任遇伯乐的感慨,寻问叶小龙可以请自己一些亲戚帮着种人参后,再三保证一定不会影响猪场的正常运行,更不会乱说话。钟家夫妇在得到叶小龙的保证后,将倒出来的茶喝完,然后就起身告辞,因为叶小龙家院门外已经有其他村民在那里等着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都是为了今年新增承包地的事情。这些村民是兵分两路,见王媛王代表家挤满了拜年的人,就改来叶小龙这里,见叶小龙这里人太多的,就又改去了王缓家排队。眼光差一些心眼小一些的,就在院门外等着,想单独说事,比较老油条一点的,就直接拜年送礼进屋聊天,基本不提承包地的事情,他们相信王媛跟叶小龙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十一点之前,来拜年的是两村里的村民,为的基本都是承包地的事,叶小龙跟王媛基本都是没回过神来时收了两三份礼,回过神来之后坚决不再收。可是不收不行,别人的收了自己的不收,在村民眼里就等同承包地的名额没了自己的份,有些甚至将东西放在地上,茶也不喝了直接闪人,反正礼一定得收,不然他们心里不踏实。叶小龙没法了,干脆一做二不体照单全收,然后归为村集体所有,到时候随后过个节找两个借口,就能以福利的形式再发放到村民手里,这样应该不算犯村委作风问题。叶小龙收礼的消失通过村民传到了王媛这里,王媛一个猜到了叶小龙的打算,也跟着照单全收,至于承包地名额的事情,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不可能因为谁送了礼谁没送礼就做出偏袒。十一点之后,接待的就是一些往年八竿子找不着的亲戚,他们知道了古木村办年会发大财的事情,年初一就跑过来献殷勤,怀着这样那样的目的,俨然是社会人心百态的直观体现。大年初二基本还是这个状态,叶小龙跟王媛都受不了,双双借口要接待游客的事从家里开溜透气,为了防止其他村镇干部被礼品炮弹腐蚀,干脆叫上村镇干部拉上村民们送的那些东西,展开了给村镇老人拜年慰问的爱心活动,这期间自然是要带上记者电视台了。这期间村民们就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照理说自己送了那么丰盛的拜年礼,王媛跟叶小龙挣了那么多钱,自己家娃娃一起拜年居然连一个红包都没给出来过,真是抠门抠到家了。传说,有一个谁家的熊孩子跑到叶小龙那里拜年,一句‘村长叔叔恭喜发财红包拿来’直接让叶小龙瞪起了眼,一张脸黑得连远处的熊孩子的父母都不敢上前招领。除夕夜给晚会明显及相关工作人员发红包,已经发得叶小龙想吐血,他卡里是真的没有多少钱了,一句恭喜发财就想骗红包,老子又不欠你家的,老子还想祝你全家恭喜发财呢,你咋不给个红包给你们的村长叔叔?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