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武德殿,前院。
李元昌、李恪、李佑三人坐在树下,正畅饮着土窟春。
“哇!早知道六王叔有如此美酒,我们还去西市做甚!”
李佑打了个酒嗝,心满意足的赞叹着。
他身为皇子,比老爹李世民更穷!
土窟春这种价格的酒,他平日里是想都不敢想,更别说是喝了。
李恪无奈的扫了一眼酒鬼李佑,转向李元昌说道,“七王叔,宫中许久未曾如此热闹了。”
“是啊!”李元昌轻笑一声,玩味的看向不远处。
此刻,李元景正被房遗爱一群人围着,寸步难行!
半个时辰前,房遗爱终于忍不住,凑不要脸的提出了琼娘换诗句的可耻要求。
对此,李元景自然是二话不说、当场拒绝!
房遗爱见状,索性拿出了看家本领,开始耍赖!
杜荷等人纷纷有样学样,也跟着满院子的撒泼打滚。
“元景兄!今日你无论如何都要赠诗于我!否则我和琼娘便住下不走了!”
房遗爱扯着李元景的衣摆,无赖似的往地上一坐。
琼娘无语的躲在一棵树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住你的,扯上我做甚?
太丢人了!
回去一定要跟阿娘告状!
另一边,杜荷不甘落后,抬手抓住李元景另一侧的衣摆,也跟着坐到地上。
“我也是!赵王殿下!今日拿不到诗,我也不走了!”
这几年,他们每次光顾秦楼楚馆,都是金钱开路,从无例外。
虽然对方同样是笑脸相迎,但其中免不了些许轻视。
为何?
还不是因为没文化!
所以,他们今天必须要从李元景这里讨到诗词!
若是能拿去炫耀一番,今后也就可以抬起头去浪了!
“别吵了!都闪开!我是公主!我先要!先给我!”李丽质毫无气质的大吼一声,上前推开房遗爱等人。
李元景只觉嘴角一阵僵硬。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什么叫你先要?
什么就先给你?
“六王叔!你竟然不认得我!是不是应该赠一首诗,补偿我幼小脆弱的心灵?”李丽质装着楚楚可怜,弱声问道。
别看李丽质还不到十岁,但却妥妥的演技派,没见她眼眶里都已经有泪光在闪烁了?
其他几人见状,纷纷暗掐大腿,一个个眼泛泪光,跟着装起可怜来。
李元景自然又是一阵头大,连忙说道:“小王才疏学浅,哪能说作诗就作诗?各位就不要再闹了!”
房遗爱等人自然不肯就此罢休,正要继续开口,却忽然听到一声怪叫传来!
“哈哈哈哈!找到啦!赵王果然藏私!”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到李崇义满脸惊喜的从殿中跑出。
他的手中举着一页藤纸,上面似乎写着几行诗句。
李元景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他很确定,自己从不曾在武德殿中抄诗。
疑惑间,李元景的发现了跟在李崇义身后的念奴。
小丫头的指尖,依稀还有些墨色!
难道是她?
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他却隐隐感觉念奴和自己一样,也是个未来人!
与此同时,房遗爱等人已经两眼放光的扑了上去。
在这种时候,身强体健的优势便显现出来了。
只见房遗爱瞬间超越众人,一把推翻了李崇义,顺手夺下藤纸,看也不看直接揣进怀中。
其他几人顿时改变目标,朝着房遗爱围聚过来。
这小子也不傻,冲着院墙撒腿就跑,直接翻跃而出,瞬间不见了踪影。
“阿兄!”琼娘又气又恼的跺脚高呼,连忙追了出去。
她是跟着房遗爱来的,可这不靠谱的败类,竟然直接抛下她走了!
杜荷、柴令武等人来不及和李元景告别,纷纷疾步追了出去。
一时间,武德殿中,除了喝酒的李元昌、李恪、李佑之外,就只剩下李丽质还气呼呼的站在原地。
“那纸上写着什么?”李元景满眼审视的打量着念奴,低声问道。
“念奴擅作主张,殿下恕罪!那纸上所写,是奴婢数年前偶然听得的一首拙作。”念奴连忙答道。
“哦?念来听听。”李元景笑道。
念奴乖巧点头,缓缓念道:
“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
“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
李元景听完,却傻眼了。
超纲了啊!
这首诗他没听过!
一时间,李元景也无从判断,这首诗究竟是何人何时所作……
另一边,见没人理会自己,李丽质心中更恼。
“天都快黑了!你们还不走?小心我去告状!”李丽质朝着李元昌三人吼道。
“哎呀!时辰不早了呢!我们也该告辞啦!”
三人哪还敢逗留,连忙起身告辞。
临走时,还不忘瞧了一眼院墙下的那些土窟春,满是贪慕。
待三人走远,李元景这才头疼的看向李丽质,问道:“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本公主说了!把诗拿来!不然不走!”李丽质傲娇的昂起小脑袋。
“你爱走不走!”李元景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转身朝着殿门走去。
“六王叔!你可别后悔!”李丽质气急败坏的吼道,“我和裴婉儿很熟的!”
李元景的脚步陡然一滞,脸上重新挂起灿烂的笑容。
“小丽质啊!王叔跟你开玩笑呢!”
“哼!”李丽质气呼呼的把头扭向一旁。
“听好了!王叔专门为你作了一首诗!”
“快说!”李丽质顿时来了兴致。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听完,李丽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口中念念有词,好像要将这几句诗记下一般,看样子十分满意。
旁边的念奴,却想笑又不敢笑。
这首诗意境幽怨凄凉、言辞愁苦,赠予李丽质,似乎更像是在咒她。
可偏偏李丽质又听不懂,还当李元景是在夸她美人。
“今日便算你过关了!放心!本公主一定会在婉儿面前多替你说好话的!”李丽质抛下一句话,潇洒离去。
李元景却险些呕血三升!
小爷给你背诗,是为了让你说好话吗?
他忽然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接下来的两天,李元景不断被造反天团和李丽质纠缠。
或讨酒、或索文,总之是没有片刻安宁。
终于,熬到了春蒐的日子!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
明德门外,尘土飞扬。
今年的春蒐,阵仗规模之大,更胜以往!
毕竟,这是李世民登基以来,第一次组织大型团建活动。
不仅一众武官悉数到场,就连那些不爱运动的文官,今天也来了不少!
李元景夹在一众王侯间,意外的发现太上皇李渊竟然也来了。
如果没记错,这还是玄武门之后,李渊第一次当众露面。
不知怎的,李元景仿佛嗅到一股不对劲的味道。
当然,他并不关心这些。
李元景更在意的,是长孙无忌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