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州去往朔方，最近的路线是直接穿过地处二者之间的灵州。
不过，李正宝带着一大群梁兵，自然不可能大摇大摆的横穿过去。
尽管凭着李元景的身份，可以通关无阻，但到了地方，又要如何跟梁师都解释呢？
经过简单的商议，他们还是决定沿着来路返回，从突厥境内绕行。
一连三日，众人马不停蹄，终于在这天傍晚，朔方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梁师都所建立的梁国，其实原本的辖地并不小。
可是，自从李渊建唐以来，各路反王接连被灭。
那些个梁国将领，纷纷惊惧不已，生怕哪一天醒来，唐军已经兵临城下。
从武德三年开始，陆续有梁国将领顶不住压力，主动归降大唐。
若只是归降，其实倒还不要紧，大不了提拔新人便是。
可问题在于，这些梁将不能空着手归降啊！
他们为了表达诚意，或者献城、或者送地。
总之不交出点什么，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时至今日，梁国的领地早已所剩无几。
除了朔方之外，就剩下周边的雕阴、弘化等地了。
若不是倚仗着突厥的庇护，凭着现在的梁国，恐怕早就被唐军给攻灭了。
“殿下！”李正宝策马上前，“再往前就进入朔方守兵的视野了。”
“知道了。”李元景答应一声，当先钻出马车。
此刻的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梁兵的打扮，段婉儿和念奴亦是如此。
这一次随李正宝入城，他们三人都要假扮成他的亲卫。
如今朔方近在眼前，他们要效仿其他士兵一样，骑马进城。
路上的这两天，李元景已经找机会告知李正宝，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营救李婵。
可是，李正宝虽然知道李婵就在朔方，却并不知道具体关押在何处。
没办法，只能先进城再说了。
……
朔方城，梁国皇宫。
宣政殿中，梁师都面色阴沉。
自从李世民继位以来，他愈发没有了安全感。
尤其是最近，突厥大、小两位可汗打得火热，更加让他忧虑不已。
突厥会出问题，其实早在梁师都的预料之中。
这还要从十年前说起。
武德二年，突厥汗国的始毕可汗病逝。
按照传统，父死子继。
可是，他的儿子，阿史那什钵芯，却因为年幼而未能继位。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
各部商议，推举始毕可汗的弟弟继承汗位，号处罗可汗。
奈何，第二年，处罗可汗也死了。
祸事的根源，正是在这时悄然埋下。
在突厥汗国，有一个习俗——收继婚。
所谓收继婚，是指女子在夫君死后，改嫁给夫家的其他男子。
包括但不限于：叔、伯、子、侄、甥……
突厥可汗的妻子，被称为可敦，相当于中原王朝的皇后。
彼时的可敦，为前隋的宗室女——义成公主。
因为收继婚的习俗，义成公主已经先后嫁给过启民可汗、始毕可汗、处罗可汗。
要知道，启民可汗是后两位的父亲。
若是按照父死子继的传统，义成公主还想做可敦，就需要再往下嫁一代。
这成了什么？
先后嫁给爷孙三代？
义成公主身为正统的中原人，对此自然无法接受。
可是，大隋的亡国之恨，又让她必须坐稳可敦的位子，这样才有日后报仇的希望！
思前想后，她只好借口处罗可汗的儿子丑弱，将其废黜，改立始毕可汗的弟弟继位。
这一位，便是如今的突厥大可汗——颉利可汗！
问题，正是出在颉利可汗这里。
他继位后，觉得亏欠了大侄子阿史那什钵芯，于是封其为小可汗，号突利，掌管突厥东部的契丹、靺鞨等部落。
至此，突厥出现了两位可汗共存的局面。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一山不容二虎！
历史上，几乎每一次突厥出现大小两位可汗的时候，都会打成一片。
果不其然！
前段时间，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也打了起来。
一时间，草原上狼烟四起，两位可汗皆是无暇南顾……
梁师都心里苦啊！
如果两位可汗继续打下去，李世民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到时候大唐兵临朔方，倒霉的是他梁师都！
想到这里，梁师都心中愈发烦躁了。
“会州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梁师都朝着身边的近侍问道。
“回禀陛下，李将军尚无消息传回。”近侍恭声回答。
“怎么还没消息？”梁师都眉头微皱，显得有些不悦。
算算日子，李正宝去会州也有半个多月了。
不论情况如何，他都应该派个人回来，通报一下那边的情况才是。
如果能够顺利和刘敢结盟，那么两方将互成掎角之势。
他们只需合力攻下灵州，便可连成一片。
届时，大唐再想来征伐，便是难上加难了。
报！一名宫卫快步进入宣政殿。
何事？梁师都烦躁问道。
“威远将军率众凯旋，已经行至城外！”宫卫恭声禀报。
威远将军，说的正是李正宝。
梁师都顿时大喜，连忙站起身，快！摆驾！朕要亲自去宫门口相迎！
走出两步，梁师都又回过头，朝着内侍说道，吩咐下去！设宴！设国宴！
……
李元景进城之后，便带着段婉儿和念奴悄然脱离了李正宝的队伍。
打听李婵下落的事，交给李正宝自己去办就行了，李元景要先去找京娘和老六汇合。
进城的一路，几乎没见到多少百姓。
偶尔经过的贩夫走卒，也几乎都是女子。
没办法，男的都充军去了。
不然的话，梁师都从哪凑出十万兵马来？
要知道，他的梁国压根就没有多少百姓！
三人穿街走巷、七拐八拐，走了足足近一个时辰。
这倒不是说朔方城大，而是李元景不小心迷路了……
“殿下？这条路应该已经走过三次了。”段婉儿低声提醒道。
李元景闻言，满脸尴尬。
当初京娘离开时，曾留下一处地址，说是古莲道的产业，他们相约在那里碰头。
可是，这看似不大的朔方城，李元景却怎么都找不到地方……
“要不……还是找个人问问路吧。”李元景干笑两声。
话音未落，几道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这是一群朔方兵，为首的看着像是个将军，穿着跟李正宝很像。
只不过，这将军却是个女人。
“你们三个！站住别动！”女将军指着李元景三人，冷声喝道。
她跟在后面已经有一会儿了，这三个人鬼鬼祟祟兜来兜去，一看就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