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着，不要紧张，超常发挥。”
美丽说，“相信你一定能捧个奖杯给我。”
沈雁南拿着准备好的材料，走出房门。出门右拐，就是公交车停靠站。他站在路边，准备打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了过来。后窗玻璃打开，有人高声喊了一声“沈雁南！”
沈雁南本能地回头应了一声，有人向他招手，他过去。那辆车停了下来，忽然下来一个人，一把拉着他的领带，沈雁南死死拽着扣子。又下来几个人，拳打脚踢。“叫你猖狂，打你个毛养的，乡巴佬。”
有人骂着，呼啦一拳，沈雁南两手护头躲开。“你还会躲？”
说着脚底带风，一脚踹在沈雁南的腰部。雁南倒在地上，一个个拳头，一只只皮鞋，狂风暴雨般地落在雁南的身上。渐渐的，雁南觉得浑身没有了力气，他蜷缩在地上，只是紧紧护着头，大声呼喊救命，心里一个劲地说：只要脸上没有伤，就可以站在那从容演讲。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忽然有人喊：警察来了！那些人才上了黑车，绝尘而去。沈雁南爬起来，浑身火燎般的疼痛。有人过来帮他捡散落的材料。“你是雁南？”
那人拿着材料，站在他面前，那材料封面上赫然写着沈雁南三个字。沈雁南觉得眼睛睁不开，耳朵嗡嗡地响。“雁南，三娃，三娃！”
一双臂膀将他揽入怀中，抱起来喊救护车。有人说：“赶紧送医院。”
沈雁南说：“不行，我要去参加演讲。”
“去医院！”
声音不容置辩。“快送我去晋江市政府会议室105室。”
雁南说。“你们究竟去哪？”
的哥问，拿出一手帕，又倒了一点水，“赶紧给他脸上擦擦。”
一双手，接过手帕，给雁南轻轻擦拭。沈雁南终于能清楚地看到面前这张脸：“爸爸！”
“雁南，是的，是的，孩子。”
沈凯语无伦次，雁南像孩子似的，伏在他怀里哭了起来。“哭吧，哭出来就好受多了。”
沈凯搂着雁南。“得罪了什么人，把人往死里打，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的哥说，“现在城市迅速发展，鱼龙混杂。在外自己要注意安全。”
20分钟的车程，雁南哭了有15分钟。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涌上心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畅快地痛哭过。“爸，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你一前一后来的，到这儿之后，你给的地址，放在口袋里，下雨湿透了，自己模糊，找不着你。正好一个化工厂招工，我就进去了。昨天晚上，一直感到心神不安，夜里也做梦，梦到你浑身是血，没想到今天真的以这样的方式，找到你了。”
沈凯其实还有很多没说，语言不通，流浪街头，雁南吃过的苦，他都受过，但是在孩子面前，他是一位父亲。“雁南，我们还是先去看医生吧！”
沈凯与其近乎哀求。“不行，如果我不去参加演讲，正中了那些人的计策，我能坚持。”
雁南擦了把泪水，一口血吐了出来，沈凯吓坏了，的哥也建议去医院。“没事，是牙齿掉了一颗。”
雁南漱了漱口，看下时间，“请你再快点！”
的哥油门加大，车子风驰电掣般向前。“我在这等你们，不着急，一结束就立马过来，送你去医院。”
的哥说，沈凯搀着雁南往会议室走。他们进去的时候，开幕式已结束，一位身着紫红晚礼服的女主持人说：“下面请一号选手上台演讲！”
沈雁南是二号，他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头疼得很，嘴角被鞋子踩撕裂了一道口子，血还在慢慢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雁南深呼吸，深呼吸。掌声响起来了，他站起来走向舞台。闪烁的舞台灯光，如一片蔚蓝的大海。他想笑，想声音响亮地，充满激情地讲出来。可是刚一张嘴，疼得钻心。他忍受这疼痛，面向观众，深深鞠了一躬。慢慢抬起头，台下的观众一个个像泥塑似的，吃惊地张大嘴巴，继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可是，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去。这是雷锋同志的话，作为一名工人……”他站在台上，尽管声音有些扯人心痛的感觉，但是却吐字清晰，声音饱满。“……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把学雷锋、行业树新风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快乐参与，乐于奉献，让美丽的晋江成为一座更有温度的城市，为建设崇德向善、文化厚重、和谐宜居、人民满意的文明晋江贡献我们的智慧和力量……”血滴在白衬衫上，像一朵盛开的花朵。掌声再一次响彻礼堂，人们站起来，向他欢呼，有几个人手捧鲜花跑上来。他伸出两手，抱着满怀的鲜花，挥手，转身，他微笑着看着观众，想稳健地走下台。可惜没走几步，瑰丽的天花板仿佛掉了下来，他身子摇晃了几下，终于倒在地上。电视台直播之后，大街小巷都想着沈雁南铿锵有力，激情饱满的演讲。“这小子，因祸得福，本来还没有几人能认识，现在都成名人了。有的人把他的发言竟然当作座右铭，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那个大哥，点燃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大哥，现在就看着小子会不会把我们交出去，如果他能不追究，以后，我们还是收手吧。”
喊大哥的那个人，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副深度眼镜，使他更显得与众不同。“这小子，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据说，有群众都为他做证明了，他还说是自己摔的。”
不满中却有一种佩服。除了记者，陈守国、莫然、沈凯、陈主任、陈碧云、吴美丽、吴美丽的父母也在病房里。“雁南，那个人已经找到了。他说，你需要的话，他可以来为你作证！”
雁南面对记者说：“我不想给厂里带来任何负面影响，我只希望那几个人站出来，公开跟我道个歉，说一声，对不起！如果不能，我就实情相告，通过法律，让他们得到该承受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