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媛的尼日利亚之行能如此顺利,多亏了陈晨的帮忙。最近一切步入正轨,只剩下例行工作,汤媛便有了闲时,打算请陈晨吃饭好好答谢一番。 没想到陈晨先来了电话,约汤媛一起过周末。人在异国他乡,但凡能说个中文,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会近上几分。汤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是有言在先,不要因为自己是女性就抢账单,陈晨只是笑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星期六一早,陈晨开着一辆高大的吉普车停在汤媛租住的别墅门口,看到汤媛一身牛仔白T,干净得像个女大学生,连忙下车开门,稍稍轻扶一把让人上车。 “晨哥,你今天还租了车?”
陈晨今年31岁,只比汤媛大5岁,一毕业就被公司派到尼日利亚做基建,至今未婚。但由于常年在户外工作,风吹日晒,皮肤黝黑,有一些显老,第一次见到时,还让汤媛误会陈晨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已婚男人。 “不是我租的,是我买的二手车。我在这边常驻好多年,有辆车方便些。尼日利亚的道路状况很不好,买新车很不划算,上路几次成旧车,而且尼日利亚没有车辆报废制度,大部分人超期后也一直开。所以,这边的二手车市场十分兴盛,很多发达国家淘汰下来的车辆运过来,豪车普通车都有,十分便宜。你要是想要弄一辆,我可以带你去二手车市场逛逛。”
陈晨对尼日利亚的了解几乎延伸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基本上汤媛能问出来的,陈晨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只是...... “晨哥,不用了,我在这边不会待特别久,可能就一两个月,事情做完就回国了。”
陈晨握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掩盖不住满脸失望的神色,他有点欣赏汤媛冲闯的个性,年纪不大,胆子很大。人生地不熟,都敢和两个同事来艰苦地区开拓市场。看到她又是租房子又是办手续的,以为她要在这扎根,心里还期待有点什么可能。 不过,陈晨很快调整过来,多个朋友不是什么坏事,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也好,早些回国也好,尼日利亚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也想家了,晨哥,今天带我去哪里?”
“今天带你尼日利亚首都一日游,逛逛市区买买东西,看看我们公司给尼日利亚建造的工程,然后吃一顿全市最好的中国菜。”
听到最后一句,汤媛都快跳起来了,来了一个多月,她最不适应的就是饮食了。每个深夜,她缓解思乡之情的方式便是祷告般地默念家乡菜,农家小炒肉、剁椒鱼头、辣子鸡丁、辣椒擂皮蛋…… “晨哥,太好了,最后一个项目我最喜欢,全市最好的中餐厅在哪里?”
“这是个秘密,到了再揭晓。”
“还能这样?”
吉普车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颠簸,两人说说笑笑非常愉快。 就在此时,汤媛的电话响起。 “喂,汤媛,我隋祖禹啊,我现在在伊斯坦布尔转机了,我下午四点到阿布贾,是不是直接到住的地方,敲门就可以进去了吗?”
汤媛脑袋一团浆糊,她根本不知道隋祖禹要来阿布贾,不是陈虎要过来吗?她把外派员工安全守则发给陈虎的时候,陈虎连连道谢,说定好飞机票会提前通知汤媛,怎么突然变成了隋祖禹过来,而且今天下午就到。 “喂,你在听吗?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信号不好?”
“在,你把航班发给我,我看看能不能找车去接你。”
“谢谢,我发到你手机,不说了,我去登机口了,一会见。”
“一会见。”
挂了电话,汤媛拨通平时经常联系的司机电话,主动抬高了车费去接机。然而要叫一个准备在聚会上载歌载舞的本地人周末出来工作,基本上可能性为零。 被拒绝了的汤媛有点烦躁,完全没有了刚出门的美好心情,暗暗埋怨起隋祖禹不提前通知就突然降临。 “其实,何必这么麻烦呢?我去接一趟就行了。”
陈晨说道。 “怎么好把你当司机用,破坏了你的周末。”
汤媛讪讪地说。 “你这样心不在焉才破坏我的周末。这样吧,上午我带你到处逛逛,下午去接你的同事,晚上我请你们吃饭,给你的同事接风洗尘。我这个待六年的人做东道主没毛病吧?”
汤媛更加不好意思,明明是想回报陈晨,结果欠下更多人情,但现在也别无他法,只好答应。 陈晨的游览路线很特别,当地有名的大清真寺、雄鹰广场、祖马石等只是开车经过,指给汤媛看看。但如果路过中国建造的建筑,一定会停下来给汤媛细心讲解,汤媛能明显地感到陈晨脸上的自豪。 中国在尼日利亚的工程项目很多,开车沿途就遇到不少。最宏伟壮观的当数尼日利亚国家体育中心,远远就能看到,已然成为阿布贾的地标建筑,每逢赛事,市民汇聚,人声鼎沸。 快12点的时候,陈晨将车开到一处工地外面,里面有一座还没封顶的大楼在建,一侧有一面五星红旗在风中招展。周围用铁丝栏围住,上面用大红油漆写着中国铁建。虽然已经是周末,里面仍然传来隆隆的作业声,想来工人们在马不停蹄地赶工。 “带你看看我们公司承建的国家财政部联邦总会计师办公大楼。这是一座现代化的大楼,建成后里面会设有电视、电话、视频监控、观光电梯、消防报警、自动门禁等系统智能化的现代设备。我2005年开始接手这个项目了,预计明年初就能竣工,没办法,咱中国人的活就是又快又好……” 每次说起自己参与过的项目,陈晨总是滔滔不绝。 “晨哥,你们好厉害。”
汤媛看着面前还挂着绿色防坠网的高楼,想象中建成后会多么光鲜亮丽。 “我和你说这些,会不会很无聊?”
“不会,我和你一样自豪,太不可思议了,国人真的能想在哪里搞基建,就在那里搞基建。”
“你说对了,非洲还真是这样。”
正聊着,两人的肚子接连咕噜了几声,提醒了下废寝忘食的两人。 于是,陈晨带着汤媛走进阿布贾最好的中餐厅,陈晨的公司食堂。汤媛被眼前冒着热气的辣椒炒肉深深吸引住了,她感到自己的唾液腺已经失控了,不得不持续吞咽口水。 陈晨知道汤媛是湖南人,尽挑辣椒多的菜,每样一小份地摆满了桌子,汤媛忍不住了,一边吃,一边赞叹。 “名副其实,阿布贾第一。”
汤媛把饭菜吃完,又喝了一碗汤,撑得彻底动不了。饭饱伤神,这时候要是能躺着不动就好了。可惜午饭吃得太晚了,这时候已经2点多,汤媛差不多应该出发去接机了。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汤媛对隋祖禹的怨念达到顶点。 隋祖禹对这些毫不知情,他在飞机上敲打手提电脑,把这次来考察调研的工作计划又细化了一次。工作虽没出错,但内里却心猿意马,期待着和汤媛的相见。 飞机总算如隋祖禹所愿,准点降落在阿布贾国际机场。当隋祖禹兴匆匆地拉着行李箱走向汤媛时,发现她在和一个男人眉飞色舞地聊天。 这人是谁,司机吗?但需要对司机这么热情吗?隋祖禹心里莫名酸楚的滋味完全盖过了重逢的喜悦。 汤媛这边呢,因为隋祖禹不提前通知打乱了自己的周末,心里还有点气愤,也没给他好脸色。 于是,陈晨泛起了嘀咕,这两人是有世仇吗?见面没有一点喜悦就算了,脸色还一个比一个难看。不过自己一个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帮隋祖禹放好行李箱就叫人上车,直接去了本地一家高级餐厅吃饭,饭后又把两人送回住处才告辞离去。 隋祖禹在屋内到处走走逛逛,发现这个地方设施挺齐全,不比国内的环境差。又跟着汤媛来到安排的房间,看到一切用品准备齐全,心里非常满意,连晚上汤媛给他臭脸的抑郁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隋祖禹正高兴,汤媛却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让我措手不及。”
“郝仁说你知道是我要来,然后我转机就给你电话了。”
汤媛想起那天,原来郝仁说的皮糙肉厚的是隋祖禹,不是陈虎。 “提前半天而已,我找车接你要时间,今天司机就没找到,麻烦了晨哥。”
隋祖禹听到这个名字有点难受,置气地说:“难不成耽误你们周末约会了,其实你们不用接机,我自己坐出租或者面包车来就好。”
汤媛听了生气了:“那我还接错了不成?好心当做驴肝肺。”
隋祖禹想起今天丰盛的晚饭,在这里什么都有,陈晨还专门给汤媛点了辣椒炒肉,她吃得好开心。白瞎了自己千山万水地背着一堆辣椒酱过来,放在箱子里丁零当啷的。 “你在这过得还挺滋润,我还白白给你带好多辣椒酱。”
隋祖禹说完把箱子里的辣椒酱全部拿出来,一字排开放在桌上,足足有十瓶。 “你不需要了,我全部自己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