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回到酒店洗漱完毕已经凌晨2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几个小时后，为期四天的世界移动通信大会将在巴塞罗那会展中心正式开幕。这是全欧洲最大的会展中心，占地面积八万平方米，展出面积足有5万平方米。参展的厂商数以万计，参观者更是不计其数，若没有厂商的引导，参观者一定会迷失在密密麻麻的人潮中。 也就是说，如果厂商不能跟进好自己的邀请客户，在这个众多厂商同场竞技的擂台，很有可能为他人做嫁衣裳，自己的客户转眼成友商的座上宾。 为此，郝仁可谓是强调强调再强调，念得各代表处客户经理耳朵都起茧子。陈竞男如临大敌，出发前一个月就一一核对客户的参观行程。对于C级客户，陈竞男要求从接机到展厅参观、会议交流、晚宴招待、一直到送行，事无巨细地提供全方位服务，生怕出一点纰漏。 郝仁少有这样的不淡定，一下想安排是不是足够周全，一下又担心有没有什么客户被遗漏，昏昏沉沉都不知道睡着没睡着。反正上午7点不到，郝仁就从床上自然醒来，有些疲累，一把冷水浇在脸上后，那股精神头又起来了。 距离开展还有一个多小时，耀华的工作人员已经全员到齐。郝仁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严阵以待，可看到隔壁展位的客服如同空姐登机一般，梳着同样的发型，带着同样的笑容齐齐走过时，郝仁心里一阵发虚，心想不到全球顶级展会不知道，若要较真起来，任何一个细节，小到笑容都可以标准化，流程化。 在展台各设备检查无误后，所有人齐刷刷站成几排，郝仁开始给大家做开展前的最后打气。 “这四天的展会将是一场大战，对于大家的能力我无比信任，没有太多内容需要提醒，就简单说三点。第一，无论大小客户都要一视同仁，耀华是从一个小公司发展起来，切不可店大欺客。第二，不可沾沾自喜地介绍产品，从客户的角度出发，解决客户的痛点。第三，客户接待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每一次接待都要录入系统，方便后续跟进。最后，我们一起加油。”
耀华公司的员工此前听说过自己家总裁亲和的个性，昨天不少人是百闻不如一见，亲眼看到郝仁身先士卒，亲自上手解决布展问题，在心里给郝仁身上平添了许多光环。此刻郝仁话音刚落，所有人齐齐地吼出一声加油，响彻这片展厅。 结果这一声加油仿佛一个开关，激起了各个厂商的好胜心，诺大的场馆各个角落此起彼伏地响起各种语言的加油声，和两军对垒时的鼓点一般激昂。 隋祖禹用手肘碰碰郝仁，说道：“看你干的好事，吵死了！”
郝仁无奈地摊手，说道：“我完全没想到啊。”
十点整，世界移动通信大会正式开始，一波波人流通过安检涌进来，刚才还空荡荡的展厅立马变得喧嚣拥挤。 陈竞男为这次的客户接待制定了个性化方案，如果是运营商客户就安排齐飞华陪同，如果是CTO级别的技术向客户，就由隋祖禹介绍技术方案，如果身上有项目的金主，就由陈竞男和郝仁接待。 第一天一般是级别较高的客户，郝仁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的，迎来送往，完全没有办法离开展区。好在忙而不乱，郝仁担心的客户跟丢的情况没有发生，VOD、英国电信、德国电信等重要的运营商客户都如约而至。 第二天穆言给郝仁安排了个分论坛演讲，这次郝仁不再是寂寂无名的新人，除了穆言邀请的记者采访外，还有几家不请自来的媒体，把郝仁定义为一个远道而来的挑战者，评价较为客观，也算意外的收获。 第三天，郝仁总算挪出一些空闲，独自去其他品牌的展区走走。 作为最顶级的盛会，世界移动通信大会能够折射出今年甚至之后几年的通讯行业的发展动向。毫无疑问，各厂商都会拿出最前沿的产品来比拼。众观各路神仙，竞技的内容从过去的硬件，延伸到操作系统、内容服务及应用程序商店等方方面面。 3G时代智能手机逐渐流行，智能手机大脑的操作系统，从默默无闻的幕后英雄走到了台前。从ACE的操作系统到开放的谷歌 Android，再到该领域的传统领头羊的Symbian 以及微软的 Windows Mobile，再加上各厂商自有的操作系统，一片混乱。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操作系统太多，手机品牌有点不够用了。 去年的后起之秀宏达，最早推出Android系统的手机，这次又携带第二款Android手机前来参展，大有坐实Android王者的意思。而传统巨头的酷美，虽然没有放弃Symbian封闭系统，但也迫于竞争压力，推出了类似于Android应用商店的服务，改变了手机厂商对内容服务的垄断。一直屈居人后的爱达，依托自己在音乐上的优势，推出了娱乐至上的新战略，在手机上把应用与娱乐体验强捆绑在一起。 基于设计的探索让这个盛会充满着工业美学。CF公司推出的透明外壳手机赚足了眼球，消费者直接可以看到手机的内部结构，像极了科幻电影里的产物。而MOT 公司则瞄准了环保趋势，用太阳能电池，可再生材料和节能软件，打造出一台太阳能手机。 当然，这样的顶级展会绝不会少了郝仁熟悉的老面孔，宋朝栋终于理顺了高科和卡特电子之间的关系，海外市场卡特开始在中高端发力，推出了几款具备丰富内容服务的智能手机。而理想借助这次展会发布了本年度的旗舰机，并在设计上足功夫，拿下了一个终端设计大奖。 郝仁边看边比较，最终得出了结论，超越的路虽然漫长，但并非没有机会。市场现在的领导者酷美、MOT等，在技术迭代的当口没有和过去分手的决心，如果一直小修小补，被时代淘汰几乎是必然的。而乘风而起的后起之秀宏达等，虽然来势汹汹，但却似乎没有开始在更深处积累，这样下去很容易被其他后来者超越。 郝仁正想得出神，已经走到了德国电信的展台，眼前一场T台走秀正在进行，一个个俊男靓女正手持各种智能设备台下的人展示。 音乐震天，灯光炫目，郝仁完全被笼罩在各种色彩的光影之中，恍惚之间，郝仁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世界移动通讯大会，还是在巴黎时装周。 “要搞得这么夸张吗？拿着这么小的产品走来走去能有什么展示效果？看不清摸不着的。”
郝仁不解地自言自语道，突然感到肩膀被拍了一下。 “什么看不清摸不着？美女模特么？”
一个声音身后传来。 “宋朝栋，瞎说什么呢，你怎么在这？”
郝仁回头，就看到神采奕奕的宋朝栋在朝自己笑。 “我今天忙完，到处走走看看学习一下。你看我们国内厂商就是实在，展厅布置得像卖场，还是欧洲厂商花样多，一个个安排得像时装展。”
“时尚是挺时尚的，只是我没看懂而已。”
“看不懂就对了，看懂了就不时尚了。”
“不说这个了，你最近气色好好，我看了你们展台，新产品很不错，卡特理顺了吧。”
“不瞒你说，这是我过往人生踩过的最大的坑。中国公司要想驾驭一个欧洲公司太难了。现实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永远不要指望拿别人的旧系统，小修小补、加加油就能运转好，老机器根本转不出高效率。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重组，大刀阔斧地改革，对于不配合的欧洲员工调离核心岗位，又从国内调来可靠的管理人员，组建新的团队，大胆任用本地新人，最终降低人力开发成本，研发流程进入了正轨，算是熬出头，能挣钱了。”
“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过往都是序章，好在你现在找到了自己的路。”
“彼此彼此，你为了消耗自己母公司的存货，不是也费了不少心思。”
“宋朝栋你神通广大，这都知道？”
“我一直很关注耀华，怎么可能不知道。”
两个人一见面就停不下来，站在德国电信的T台前，聊着看完了整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