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华这个从农村走出的草根品牌在竭力摆脱廉价的形象,不想却被一个疯狂的新晋品牌抄了后路。 山西晋城一家金碧辉煌的高档餐厅内,一个叫胡波的煤老板喝得醉醺醺,把手里的报纸甩在桌上,对着身边跟随多年兄弟和发小说道:“呸,你们看看这篇文章写的啥,耀华的高端之路,不就是个农村市场起步的代工企业,国外开了个店,和外国人瞎扯了几句,就敢自称高端品牌了,新出的手机卖到快4000,居然还一堆人买,神经病啊。”
“哥,我不像你有文化,一看字就头疼。我只知道你说什么都对,你看看咱们这的矿工,餐厅端盘子的服务员,农村的大姑娘小媳妇,手里一个月能有几个钱,用不起手机。”
胡波身边的一个秃头男人说道。 “秃子,你说得对,咱们做手机,干点这群装逼的人。”
胡波仰头又是一杯五粮液下肚。 “哥,您说啥,挖煤我会,手机那玩意我可不懂。”
秃头男人说道。 “秃子,人家都说聪明绝顶,怎么就你蠢。做手机还需要会?你知道深圳有个华强北不?那有手机制造需要的所有零部件,找齐工人,一拼一凑完事。”
胡波说道。 “波哥,我不敢泼你冷水,就是听说手机行业竞争很激烈,别看一部手机从出厂到消费者手上加价好几百,但手机要从工厂到消费者手中,会经过国代、省级代理、地区代理、县级代理等多个中间环节,实际上利润率和卖煤矿没得比。咱哥几个好好挖煤挣大钱,何苦折腾这一遭?”
说话的男青年穿着白衬衣,与席间其他膀大腰圆的男人们坐在一起,显得格外显眼。 胡波冒着红血丝的眼睛往男青年身上撇了一眼,然后推过去一杯酒说道:“书呆子,你是个有见识的。就是脑子不转弯。煤炭毛利也不高,咱一吨煤就赚十几块钱,但为什么咱这么有钱?就是因为量大,随便一家电厂,一天少说也需要几万吨煤,做煤炭就是靠规模取胜,同样的道理,手机为什么不可以,要这么多中间环节干什么?”
“哥,我服了!”
一众兄弟起身敬酒。 “啥也不说了,一个字,就是干!”
胡波声如洪钟,一个干字吼出了气吞山河的架势。 曾志忠完成海外体验中心的建设工作,刚回到国内就看到了郝仁和陈竞男阴沉的臭脸。 “两位领导,这都咋了?”
曾志忠时差还没调整过来,脑袋嗡嗡直响,完全不能思考。 “你这一去海外,国内的事就不管了吗?”
郝仁问道。 “管啊,我每周都和省会城市的销售代表开会,没有什么问题。”
曾志忠说道。 “老曾,不能只管一二线城市,三四线和农村也要管。”
陈竞男低声提醒曾志忠不要这么理直气壮。 “郝总,您直说吧,是我的问题我愿意领罚。”
曾志忠直了直身子,等待郝仁的狂风暴雨。 “最近崛起了一个叫真彩的品牌,产品我就不说了,还没有仔细看。销售价格低得令人发指,一台智能手机699元,广告语说什么不装逼,不骗人,一台只赚十块钱。短短一个多月在全国开了上千家门店,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很多紧挨着耀华门店,你也看得下去?”
郝仁问道。 “郝总,你说的这个情况我确实不知道,但我们要是照这个价格卖,估计本都收不回来。不然我先去区县走一趟,把情况摸清楚再给你答复。”
曾志忠说道。 “志忠,我也跟你去看看。”
郝仁说道。 “郝总,这种小事我去就行了,您放心。”
曾志忠说道。 “志忠,这不是小事。真彩已经引起了运营商的连锁反应,中国移动要求我们下半年推出499、599的3G智能机,算上运营商的补贴也没有多少赚头,要把我们死死压垮在千元机上。”
郝仁说道。 第二日,郝仁和曾志忠就开车一路往西面走,不走高速路,尽往小县城里面钻。约莫在县级公路上行进了2个小时,到了一个叫六麻镇的地方,镇中心的商场就有一家真彩的门店,门头上挂着“工厂直营店”五个大字。 曾志忠把车停在路边,和郝仁一起进了店。这家店看起来像一家社区小店,面积不过十几平方,没有任何装修,墙壁上贴着一些海报,店面中间摆了几个柜台,促销员一共2个,郝仁估计,这样的单店开设成本不会超过二十万。 一见有客人进来,促销员就热情地上来招呼。 “两位先生,欢迎光临真彩手机工厂店,我们这里所有手机都是厂家直销,品种齐全,价格优惠,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郝仁听着这销售话术好耳熟,好像和电视购物广告或者是两元店有些类似,说快了能唱起来。 “麻烦多拿几台给我试试。”
郝仁说道。 “没问题”,促销员麻利地拿出一排颜色各异的手机,“我们的手机是真正的硬核高科技,外观你能想到的颜色都有,还有炫彩跑马灯。配置就更牛了,你看内置打电话软件,只要连上wifi,打电话不要钱,游戏也有十多款可以选择,都是现在最流行的经典款......” 郝仁一边表现得饶有兴致,一边心中暗自腹诽。这不是废话吗?连上了wifi,一个即时通讯APP当然不要话费了,要的是流量。 “这台多少钱?”
曾志忠问。 “699。”
促销员自信地回答。 “请问你们的价格怎么这么便宜?质量有没有保证?”
曾志忠问道。 “两位这是问到重点上了,您们进门有没有看到门头上写着工厂直营店,直营就是重点,我们直接从工厂发货,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把利润都给咱们消费者留着。不像某些品牌,把钱都花在做表面功夫上,你看我们店面简简单单,不多花一分钱,省下来的每分钱都回馈给我们的消费者。”
促销员回答道。 “咱们真彩的老板真是大善人。”
某些品牌的负责人郝仁笑着回答道。 “那可不,咱们真彩的创始人胡波先生煤矿起家,却不是那种眼里只有钱的暴发户,他想要把最好的产品以最便宜的价格带给大家,我们公司的人每次听胡波先生讲他的人生经历都会感动流泪......”促销员动情地说道。 “嗯嗯,我也很感动,这台帮我包起来吧,我们要了。”
郝仁及时打断了促销员的话,生怕她瞬间就要落下泪来。 出了工厂直营店,两人回到了车上。曾志忠重新发动汽车,郝仁则拿起电话拨通了聚星一个相熟的渠道经理电话。 “小陈,找你打听个事。”
“郝总,您讲。”
“真彩手机你们知道么?他们真的全是直营店吗?”
“真彩啊,知道知道。他们也有经销商的,只是没多少人愿意跟他们玩。真彩通过低价占领市场,存货周转率业界罕见,基本只要20多天。这意味着真彩可占用上游零部件供应商的货款60天,而经销商打给真彩的预付款是现款,导致其资金流很旺盛,这是真彩疯狂开店的原因所在。”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挂了电话,郝仁又和曾志忠走访了几家店铺,情况大同小异。晚上8点,郝仁才回到办公室,转身去了隋祖禹的实验室,把真彩的几款手机放桌上,丢下一句拆机研究下就回家看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