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满朝皆惊。在天安众人心中,战王慕霆霖简直就是守护神一般的存在,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都能活着回来,眼下太平日子刚过了没多久,怎么会突然薨逝了呢。不要说满朝文武了,就连柃天亦是不敢相信这从天而降的噩耗。只有皇帝慕霆威先是一惊,随后却又心中窃喜。自战王在战场上大胜了柃国以来,在民间的声望越发水涨船高起来,又有治理楚地水患的大功在身上,难免有功高盖主之嫌。这些日子,慕霆威一直在思索着打压战王的法子,却苦于唯有找到良策一直隐忍不发,战王突然的薨逝倒也一了百了,省得他再苦心谋划了。帝王之家的兄弟父子,自然都是先君臣后亲戚的,常年在最高位上和和众人尔虞我诈,慕霆威早就被磨得冷漠至极。“青天白日的,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皇叔青春少壮的,不过比你年长一两岁,平白无故地怎么会突然薨逝,再这般胡言乱语,小心朕治你一个大不敬知罪。”
其实慕霆威早就了解慕凌轩的性格,若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他断不会在大殿之上这般失态,慕霆威这般表现,不过是为了彰显自己同战王的兄弟情深。慕凌轩痛哭流涕地抬起头来,脸上当真挂着泪痕,被不明就里的外人瞧去了,恐怕真的会以为慕凌轩多么孝敬战王呢。“父皇,皇叔是我天安的战神,又是儿臣敬重的长辈,儿臣不敢胡言乱语诅咒皇叔,而是他当真已经薨逝了啊,还望父皇节哀……”“你说什么?”
慕霆威猛地站了起来,故作悲痛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要诓骗朕?”
王培适时地伸出手来扶住了慕霆威摇摇晃晃的身子,把他重新扶到龙椅上坐下,又端了一杯茶:“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战王殿下英灵犹在保佑着咱们天安国泰民安呢?”
“罢了。”
慕霆威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慕凌轩,“你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皇叔好端端的如何会骤然薨逝?”
慕凌轩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启禀父皇,儿臣今日来乾清宫上早朝时途经闹市口,儿臣的亲兵提前清道的时候便撞见了被熊熊大火燃烧着的黄叔的马车,等儿臣的手下冲上前去把大火扑灭的时候才发现里头的皇叔不仅几乎被大火烧焦了,胸口还中了致命的一箭,早已经魂归西天了……”众人听着慕凌轩的描述,无不唏嘘震惊,想当年战王武功和骑射独步天下,曾经令多少敌人闻风丧胆。战场上的刀剑都没能要了战王的性命,谁能想到功成名遂的他竟然倒在了自家的天子脚下。镇国大将军凤鸣素日里一直十分欣赏战王的为人,再加上他又是自己的宝贝外甥女苏子然的未婚夫婿,凤鸣自然更是扼腕叹息:“启禀陛下,微臣觉得,战王殿下这是被奸人所害了啊,还望陛下能够查明真相,以告慰战王殿下的亡灵!”
慕霆威点了点头,仿佛胸口多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对战王也慷慨了起来:“传朕旨意,追封战王殿下为德威亲王,配享太庙,追封其母娴贵妃为慧娴皇贵妃,由皇次子慕凌瑞亲自操办战王的丧仪。”
涉及到丧葬礼仪之事,嫡出的二皇子慕凌瑞总归是比其他的皇子更有排面一些的。慕凌瑞瞥了慕凌轩一眼,“是,儿臣遵旨,一定会让皇叔风光大葬的。”
慕凌轩怨恨地咬了咬牙却没有表露出一点不甘心,还是自顾自地擦拭着眼泪。“至于慕凌轩,从今日起,便由你替朕追查你皇叔遇刺一事,务必要让真相水落石出,对凶手严惩不贷,明白了吗?”
相比于丧葬这些繁文缛节的事,追查凶手直接和刑部以及吏部对话,才是真正的委以重任,慕凌瑞当时就变了脸色。慕霆威始终觉得战王遇刺之事和慕凌轩脱不了干系,不让别人插手此事也是在保护慕凌轩。若此事真是慕凌轩的手笔,那他这个长子倒是越来越具备天子杀伐决断的狠厉和果敢了。“儿臣遵旨,儿臣定不辱使命,不让皇叔枉死。”
慕凌轩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仿佛巴掌一般打在慕凌瑞和慕凌城的脸上。“真是天妒英才啊。”
一直沉默的柃天突然站了出来,“还请天安陛下和诸位殿下节哀顺变,只是不知……”柃天心中也是一阵欢喜,战王不仅是争夺苏子然的强劲对手,也是令柃国的官兵和百姓都闻风丧胆的敌人,于公于私,他的薨逝对柃天来说都是件好事。苏振明正愁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柃国的这门亲事,战王的骤然离世就给了他思路:“启禀陛下,微臣的长女和战王殿下私交甚笃,战王殿下于她来说亦师亦友,二人又曾经在楚地治水之时共患难,同生死,小女若是知道了战王殿下薨逝的消息定然十分沉痛,绝不会愿意在此人办红事,还望陛下能够成全小女和苏家对战王殿下的崇敬之心。”
慕凌轩见状,也顺着苏振明的话说道:“是啊,父皇,苏家大小姐最是重感情的刚烈女子了,请父皇给她一些世界缓冲再为柃国殿下寻觅一个好亲事吧。”
皇帝慕霆威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既然战王已死,便不可能再迎娶苏子然,那战王和凤家联手起来割据为王的威胁便也不复存在。苏子然身为一枚有利的棋子,可以说是凤家军权的象征,没了战王这个祸患之后,与其让她远嫁柃国,倒不如将来在诸皇子之中选一个乖巧听话的把她立为王妃,也好进一步把凤家的兵权重新收回到皇家手中。思及此处,慕霆威也豁然开朗,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了苏振明和慕凌轩的请求:“你们二位就言之成理,那朕便允准了苏家大小姐以师徒之礼凭吊战王,她的婚事也暂时搁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