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太痛了,韩路也顾不得丢脸,触电般跳起来,接了一杯冷水就朝手上冲。 饶得如此,他手腕处还是被烫出个燎泡,痛不可忍。 陶桃面上依旧冷淡:“那戏我来组团,配角、搭子、乐师得我来点将,别弄一群老头老娘们儿来给我配戏,用得不顺手,要上就得上团里最精悍的力量。”
韩路:“为什么不上老人?”
走穴这种事情因为是私活儿,你说不清什么时候就遇到不可控的风险。比如上个月中心有个青年川剧演员跑去外地走穴——一家大型连锁火锅店开业,需要一个变脸演员搞气氛——那哥们儿就被火锅底料给烫了,现在还躺家里养伤,让中心报销了一大堆医药费,让杨光本不富裕的家底子雪上加霜。 如果换成老人出去演出,好歹有点生活经验。退一万步说,弄出问题,因为是老资格,单位也不好处理他们。 陶桃:“这次上的是孔明戏,就一场。《失空斩》肯定是不上的,一是太拖沓,二是不吉利。要上就得上《出山》《舌战群儒》《战成都》,旗开得胜,讨个好彩头。”
韩路点头:“有道理。”
陶桃:“这些都是大戏,对演员的专业素质要求高,讲究的是中气足,精神旺,还得演出孔明先生当时的智珠在握运筹帷幄的风采。老人固然有经验,但年老体衰,气势却跟不上了。”
韩路:“很有见地……等等,诸葛亮是老生戏,你一大青衣,最多再唱个花旦,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演。”
“女诸葛你好。”
韩路上下端详着陶桃。 “你看什么?”
“没看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如果反串美周郎还成,诸葛亮嘛……你还不如去演许仲康……哈哈哈哈!”
韩路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钱给够典韦也演。”
陶桃面目中带着一丝怒气,却强自忍了:“以后你如果组织人走穴,必须让我知道,我同意才行。”
韩路终于忍无可忍:“你什么人,凭什么要你同意,你管得着我吗?”
陶桃:“我是中心台柱,我有中心最好的班底,为什么不行?我要演主角,别人敢跟我争吗?”
韩路:“首先,我并没有答应吕朝阳;其次,走穴违反中心的规章制度,我是决定不答应的。最后,你今天来找我的意思我懂,就是想去吕朝阳那里走穴挣点零花。姐姐,你这是在求我啊,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搞得我倒像是欠你的,凭什么呀?现在,请你出去。”
陶桃也不废话,点点头:“韩路你相不相信,我如果不点头,你和吕朝阳的事就成不了。”
说罢,身肢轻盈地飘出办公室。 韩路喃喃道:“你还演典韦,笑话了!看起来没二两重,走路都不带声音,你为什么不去演倩女幽魂。”
他禁不住摇头,这瓜婆娘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双商相当地不在线。 外面传来杨光的声音:“桃子你走了,不再坐坐嘛!”
“杨主任,我讨厌你,非常讨厌。”
“讨厌,讨厌,讨厌,尽管讨厌。”
杨光说着话,笑呵呵地走进办公室问韩路:“桃子找你做什么?”
韩路自然不会跟他说吕朝阳的事,只道她成天吃素内分泌紊乱心情不爽来找我掐架消遣。 又问:“主任,陶桃家什么情况,她最近是不是手头有点紧张?”
杨光:“你这人怎么这么八卦,就喜欢打听人隐私?”
韩路是他得意门生得力干将,杨主任看他自然是十分顺眼,越来越顺眼。不过这小子有个毛病让人心烦:话多。 韩路来中心一年时间,和所有人都能胡侃半天,特别是和以常月华、钟小琴为代表的四大天后碎嘴婆娘混得热络,单位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韩路:“主任,你不是一直说办公室就是大管家吗,我不多了解点员工家的情况,怎么开展工作,怎么搞好后勤?”
杨光:“你怎么不去当妇联主任,要不,单位职工两口子打架,婆婆和媳妇扯皮,以后都由你来调解?”
韩路:“也可以啊……不过,我单身汉一个,没有生活,无法共情。”
二人聊了半天,杨光才叹息一声说:“桃子家的事情真是一言难尽,你知道她为什么这把年纪了还没有结婚成家?”
韩路撇嘴:“她那副白骨精模样,脾气又坏,什么事都做不了,娶回去做什么,供尊菩萨吗?你看她瘦的,估计将来生孩子都困难。主任你还别说,我一邻居,女的,就是因为太瘦,八十来斤,结婚四年,死活怀不上。去看医生,医生说因为太瘦,能量不够,得增重。后来呀,见天炖蹄膀、炖土鸡,回锅肉可劲地造。最后你猜怎么了?”
“最后,她重了十斤,可算是怀上了。只是,因为体质不好,娃娃从小就多病,可怜啊!”
杨光摇头说,你这是封建思想,谁说女人结婚就一定得生孩子。桃子也不是先天瘦,她不是要保护嗓子,这才不粘荤腥的吗?将来年纪大不登台,自然就胖回去了。 韩路说起了陶桃简直是深恶痛绝,不觉刻薄:“她到现在还不结婚,那是因为被前男友甩了,受到伤害,缓不过来呗。”
“这是原因之一,算了,毕竟涉及到隐私,不说了,不说了。”
陶桃是杨光的爱将,他毕竟是大领导,背后说人不成体统。 “嘿,主任你怎么说话只说一半,这是在吊我胃口,急死热了。快说快说,别墨迹了。”
杨光只是不理。 主任留了个后话,韩路一个上午都觉得好难受。 到中午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准备找人打听。 他找的是中心四大天后之一的,负责化妆的夏阿姨。 夏阿姨挺喜欢韩路这个小伙子,知无不言:“陶桃的前男友之所以抛弃她北漂,除了想要成名成家离开这大山区外,主要是害怕桃子家那哈舅子。”
“陶桃家哈舅子,谁呀?”
夏阿姨:“陶李,你不认识吗?”
韩路:“我为什么要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