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里,已是六点多钟。 按规定,李二海开始送季柱回家。 说是回家,其实季柱就住在县委大院1号小楼。 1号小楼就是一幢别墅,这里是最近十多年来每一任县高官法定住处。有个院子,布置了不少花花草草,环境优雅,有一种逼人的感觉。 进了院子,里边有个妇人迎出来,是保姆,看上去干净利落。她接过季柱手里的茶杯,说:“夫人已经回来了。”
看到李二海,报以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李二海刚要回身出去,没想到季柱叫住了他,让他一起进去。 进到客厅,看到墙边沙发上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士,仪态不凡,气质高雅,面目和善,手里捧着一本杂志。 看到季柱进来,连忙站起来迎来过,笑着说:“今天回来早嘛!”
季柱却歉意地说道:“平时都是你先回来,都是你在等我。”
用手一指李二海,介绍起来:“湘萍,这是我秘书李二海。”
李二海知道这个湘萍就是夫人了,连忙问好。 夫人端详了一下李二海,很是满意,便给李二海让坐,笑着说:“老季啊,看来找着满意的啦,都三年没配了。”
李二海等季柱夫妇都坐下,才敢在边上落坐。 夫人刚坐下便又说:“小伙不错,长得端正,还有精神。”
季柱刻意地说:“湘萍,他叫李二海,庆丰人,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
夫人一听高兴地说:“姓李,我们还是本家呢。以后就叫我李姐好了。”
李二海忙说:“岂敢岂敢。”
季柱吩咐保姆钱婶,加一副碗筷,留李二海一起用晚餐。 李二海心觉不妥,便起身告辞,哪料季柱用不容置疑的眼光制止了他,只好再坐下来。 李湘萍心里也有些奇怪,老季是堂堂县高官,新秘书上任第一天就留他在家里用餐,不同寻常。但一定有他的道理。 吃饭的时候,李二海得知,夫人李湘萍和季柱是大学同学,结婚至今感情甚好。她在县中医院任行政副院长。 季柱告诉李二海,自己一直没有配专职秘书,确实是没有选到合适的,对陈冰也只是一般满意。 他告诉李二海,不必担心,慢慢适应,这秘书没有程式,依靠两人之间的磨合。 季柱喝了一口汤,放下筷子,对李二海说:“我对你有个要求,就是我要你做好三个身份:一、做好秘书,这是本职工作;二、做我的朋友,从你的角度,经常给我提醒一些事情,最好能提供一些意见和建议,这方面我的要求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希望你能做到;三、替我搜集县委、政府乃至温定全县各种信息,我要尽量多掌握各种情况,我要知道实际状况,做到兼听则明。”
李二海尽管刚入社会,但脑子灵光啊,一听就很感动,这老季是把我当自己人啦,以后自己就是他的眼睛、耳朵啊。 初接触,便能如此接纳自己,实属不易。李二海决心好好干,替季书记分忧。 女为悦已者容,士为知者死。古今如此。 吃完晚饭,李二海就告辞出来。 意思已经达到就行了,关键看下面怎么干。 晚风徐徐,星光灿烂。 李二海现在正是微风不躁,时光恰好。 在大学里,因为有几个特长,李二海还是比较风光的,在同学们心目中是个佼佼者,也深受女同学的喜爱,可不知怎么,他竟然没有恋爱,关于这一点,大家都有点莫名其妙。 毕业了,没有任何关系,好的企业也进不了,唯一的出路就是考公务员。太好的地方和不错的单位不敢报,最后无奈地报了家乡的乡镇,对于这样的三类公务员,李二海考起来还是信心满满的。 笔试第一名,面试第二名,综合第一,没有悬念地入职庆丰。此时,李二海才真地觉得,这个来得太容易的乡镇办事员没多少分量,不值得炫耀。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仍然把自己装在套子里,包得严严实实。 机缘巧合,数天之间,就一路走到县高官秘书的位置,信心大增,整个人也精神了很多。 没想到,今晚上季书记给自己交了心,立即把自己当作他这条线上的人,而且让自己扮演一个重要的身份,尽管觉得有点东厂嫌疑,但还是愉快地接受了。 一颗流星划过天空,耀眼、短暂。 李二海觉得,自己就是一颗流星,在应该的时刻和位置适时燃烧一下,挥发了自己,点亮黑暗夜空。 听到路边舞厅传来阵阵撩人的舞曲,李二海的心痒痒地。在大学,他可是学院有名的舞者。 不知不觉,竟然进了舞厅大门,立即被热情的门童引入了卡座。 喝了一杯鸡尾酒,一曲刚好结束。 正在无聊地东张西望,一位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的女子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旁:“哥们,不请我喝一杯?”
李二海没有说话,朝吧台甩了一个响指,马上就有酒保送来一杯。 男人,心里都有点骚,有个小心思也很正常。李二海也是这样。但他与别人不同,原则很强,矜持。 那女人看他这样,觉得很特别,越发感兴趣起来。喝了一口,放下酒杯,伸手在李二海脸上用指甲轻轻一划,眼睛死死地盯着。 李二海觉得脸上红海般汹涌,一种虫子爬过的感觉,难受、享受,血管膨胀。 但他依然没有任何举动,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再轻轻地放下高脚酒杯。 舞曲再响。 女人没有犹豫,伸手抓住李二海,旋向舞池中间。 好久没有跳了,但一转动脚步,李二海就是舞仙附体,标准飘逸,那女子似乎与生俱来就是李二海的舞伴,随风起舞,伴月而行,二人几乎合体。 惊呆了所有人,全部退出,围一圈尽情欣赏,啧啧称奇。 整个舞厅,只剩下两个舞者,惊艳了全场。 “妈拉个巴子。”
一个粗鲁的声音传来。 众人循声一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晃着大步过来了。众人惊呼:“坏了,田爷来了。”
舞池中间,优雅的舞姿依然在继续,好象什么事也没有。 那大汉一看,怒上心头,大喝道:“哪来里的野小子,敢动我的马子。”
李二海马上明白了,这家伙是冲着自己来的,看来,自己搂着的女子,就是他的马子。 李二海想松手,那女子感觉到了,却故意紧紧地扣住,没有撒手的意思。 说话间,那大汉就到了跟前,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拳,呼呼有风,力大异常,众人一片惊呼。 李二海听到风声,一个转身,把那女子一带,避让过去。 还没有转身过来,呼地一拳又至,快到李二海脑后。 身体下沉,躲过来拳,右肘向后猛击,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大汉后撤了几步。 周围一圈人惊呆了,不由自主地大声叫好。 那大汉吃了亏,岂肯罢休,一抬腿就扫了过来。 没想到,这家伙身体高大却灵活异常,这一腿迅猛异常,力大均比。 李二海不想再和他纠缠,一伸手,抓住了他的小腿,另一手在他涌溃穴用力一击,那家伙就象软了一样,瘫了下去。 全场瞬间一片死寂: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李二海迈着大步,走出舞厅。 没想到,那女子竟然追了出来。 “帅哥,你慢点,没看我穿着高跟鞋吗?”
“我又没请你跟着我。”
“这话说的,好象你请我跟着我就跟着似的,哼……” 看她一直跟着,李二海觉得不好,便停了下来:“你到底要干吗?”
“不干吗,就是想知道你是谁,住哪。”
“我们不认识吧?只不过是刚才你拽着我跳了一曲,而已。”
“我叫王丽,街面上都叫我玛丽。”
“哦。”
“怎么?不喜欢我?我有那么丑吗?”
“不是,也不能见一个漂亮的就爱一个吧。”
“有个性。我喜欢。”
“那你慢慢喜欢吧。”
李二海转身就走。 玛丽又追上来:“我住三山街,我爸是王东升。”
李二海一惊:“王东升?不就是王副县长吗?”
但他故作不认识地说:“他是哪个?跟我有什么关系?”
玛丽急了:“好你个李二海,狂得狠啊!”
李二海再一惊:“原来她认识自己啊。怎么认识的啊?”
于是好奇地问:“你怎么认识我啊?”
玛丽把头一甩:“你不认识我,我可早就认识你了。在县中,你不是校篮球队有名的前锋吗?实不相瞒,我经常去看你打球。”
李二海真地想不起来,确实没有和她接触过。但她提起,只好顺水说道:“那我们还是同学啦。”
玛丽不高兴地说:“你哪能记得起我哟。”
李二海疑惑地问:“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他叫田飞,是重清田副市长的公子哥,总是无缘无故地缠着我,碍于我爸的关系,只是不理他,要不然,姑奶奶我给他个好看。”
李二海心想,我哪管得了你们那些破事。于是便想抽身回去。 玛丽兴奋地拉着他,不让走。 “真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看到了你的绝世武功。原来就崇拜你,总是偷偷地去看你打球,现在就更崇拜了,我决定紧紧地抓住你,不放手了。”
李二海倒是被她说得脸红起来:“这哪象女孩子,太直白了吧。”
玛丽问起李二海的现状,他没有说。只是模糊地讲,现在刚毕业,一切都没定下来。 玛丽却来了精神:“我去找爸,给你找个工作,应该没问题。”
李二海确实对她没什么印象,虽然长得漂亮,但没感觉啊,就不想和她再啰嗦,准备回宿舍。 最后要了李二海的手机号码,她才悻悻地走了。走了几步,竟又回头大声说:“明天再来找你。”
玛丽终于走了。李二海往宿舍走去。 路上却静不下心来,一会儿想到林娟,一会儿想到王妍。 自己在心里说:真是没出息。 刚到宿舍,手机响了,是伍连军:“李秘书,我们镇开了个石料厂,是个招商引资项目,里头有镇里的股份,经过运作,给你弄了个5%的股份。”
李二海一听,吓坏了,赶忙拒绝:“这可使不得,我们公务员是不能参股的,再说了,我也没钱,投不了的。”
伍连军告诉他:“不用你管,你只当不知道就行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