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有了离开的念头,就注定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了。 婚姻的失败,让伍潇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 由幸福到失望,再到愤怒,再到哀怨,再到心死,真是万箭穿心。 这世上,哀莫大于心死。 伍潇不想再空房孤灯,形单影只,更不想活在魔与鬼的世界里。她要蜕变,希望能够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伍连军夫妇心疼孩子,又气又恨,但现在却要反过来安慰伍潇。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现在,李二海倒成了伍家的主心骨,都等他拿主意。 李二海知道,伍潇这段婚姻是到头了,也没有挽回的必要。他是主张伍潇赶快离婚的。 伍夫人就让女儿收拾一下东西,现在就一起走。 伍潇对这个院子已经伤透了心,她说什么东西也不要,再值钱的东西,也不值得留念,一样也不要。 主意拿定,一行四人便出了院子,向外走去。 刚走出大门两三步,后面跑来一个人,正是那个大贵。 “大少奶奶请留步。”
伍潇回头一看,是大贵,便问:“啥事?”
“大少爷来电话了,听说您父母来了,还有李县长大驾光临,特意要请你们一聚,已经订了桌子,就在八大门。”
提起八大门,伍潇的心里一酸。自己与甄有兵的盛大婚礼就是在那个八大门举行的,那时候,甄有兵对自己是真好,自己是幸福满满,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伍潇有点犹豫,不想去。 “算了吧,我们还有事。”
大贵一看,面露忧色,说:“大少奶奶,您也知道大少爷的脾气,要是我请不动你们的话,我的日子不好过啊。”
伍潇知道大贵所言不假,这孩子心善,不想为难他一个下人,便说,一会儿就去。 大贵这才放心地去了。 要是按伍连军的意思,自此跟甄家一刀两断,永不来往。 李二海心里却有另外一把算盘,他想要近身接触一下甄有兵,一来看看他的为人,二来想借机寻找一些线索。 只是婚礼上见过一面,对甄有兵是一点了解都没有。吃个饭,当面看看,所有的事,也不能只听伍潇一面之词。 跟伍连军耳语一番,伍连军也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轿车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司机下来为他们打开了车门,接上他们直奔八大门。 到了八大门,李二海仿佛又看到王正玉的身影。那年这王正玉来伍潇的婚礼,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之后只是接酒井时在机场见过王正玉,接下来再无消息,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可他的父亲王大奎却是孤身一人,已经不再指望他了。 门口有专人接待,让人气愤的是,一人接上李二海,一人接上伍连军一家三口,并不往一处走。 伍连军知道这甄有兵主要是请李二海,也不生气,心里反而高兴,他才不想再和甄家人同座。 到了包厢,甄有兵竟然亲自在门口迎接,一脸笑容,非常客气。 “李县长到我家,我都不知道,罪过罪过。”
“大少爷客气了,只是路过而已。”
礼让之后,进了包厢。 里面已经有了七八个人,四人在打牌,大呼小叫的,旁若无人。 还有三人坐在旁边喝茶聊天。 忽一人起身,惊呼:“李二海,原来是请你这个家伙呀。”
李二海一看,竟然是谢珊的老公,自己的同学沈培。 他们三人都是大学同学,谢珊四年苦追自己,但李二海觉得差距太大,没有结缘,最后便宜了沈培这小子。 上次猴子魏书生组织几个同学去温定玩,沈培也去的。也就是那次,李二海才知道他娶了谢珊。 这小子在省交通厅,听说混得风生水起的,这个时候,可能也是个人物了。 李二海赶紧上前,和他握了手,说:“要是知道你在,我早就过来喽。”
甄有兵一看他们认识,便说:“那你们先聊着,一会儿就开席。”
虽然又来了一位不熟悉的客人,但那打牌的四位依然旁若无人地大声喧哗,显然是目中无人。 甄有兵倒是很勤快,不时给各人添茶送水的,不像个请客的主家,倒像个店小二。 李二海看在眼里,心想,这家伙看上去也不错呀。 已经晚上七点半了,还没有开席,因为打牌的还没有散。 甄有兵已经跟李二海打了两次招呼,表示了歉意。 李二海倒是无所谓,吃个饭,早点迟点,有什么关系。 他关心的,倒是打牌的那四人,年纪都不算很大,但这牌调倒不小,看来不是一般人。 到了八点一刻牌局才散,一伙人才过来入席。 李二海竟然被安排到了主位上,这是他没想到的。再三推辞,仍被大家强按在主位上。 让李二海没有想到的,那几个吆三喝六的家伙,现在却对甄有兵非常客气,跟刚才打牌时候的情况完全相反。 菜已经上来了,都是硬菜,有红烧乳鸽,老火靓汤,麻辣牡蛎,蜜汁烧耗,香煎鲭鱼,卤香鲍鱼,舟山大黄鱼,澳州大虾,清蒸熊掌等。 每人面前一小碗海参小米粥。 开了四瓶二十年窖藏茅台酒。 这是李二海有生以来参加最高档的酒席。 甄有兵先介绍了一下各人。李二海这才知道,那打牌的四人分别是省公安厅缉毒处副处长康得利,省政法委维稳办主任孟航,禁毒办主任乔军,省检察院公诉处处长费宜鸿。 还有在旁边聊天的两人,都是省政府办公厅的。 沈培竟然被安排在了下位。很显然,他在这些人中地位最差。 李二海也在纳闷,这沈培是交通厅的,跟这甄家什么关系呢?难不成这甄家也做交通工程? 最后,甄有兵向大家隆重地介绍了李二海,并强调了他的身份,温定县县长。 众人给了个稀稀拉拉的掌声。 虽然被推到了主位,但李二海明显感觉到,这些人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现在只不过是看在甄有兵的面子,在应付。 酒杯一端,桌上的气氛马上就活跃了起来。 不过,很快就形成了一种局面,就是大家争着和李二海喝。 不明究里的人,还以为李二海在他们中间是个重量级的人物呢。 李二海知道,这些人是在玩自己。 他不想和这些人多纠缠,直接就瞄上了康得利。 “康处长,一看您就是海量。”
“哪里哪里,只是能喝几杯而已。”
“初次相遇,也算是有缘,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这个来自乡下的,先敬您两杯,为了表示诚意,换个大杯,如何?”
那康得利也是有点酒量的,平时在桌上仗着身份,一般人也不敢跟他较劲,所以每次都是他玩弄别人,还没有被人玩过。 现在一听李二海挑战,心里有些不快,但毕竟是喝酒,也不好拉下脸来,便点头表示同意。 服务员取来两个半斤的杯子,给他们斟满。 李二海端起杯来,说了声“我先干为敬”,便一口闷了。 这康得利能喝酒,但不能这样一口闷,只好分三口喝了。 这三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逼着喝的,心里便老大不痛快。 服务员马上就过来再次给二人满上酒。 李二海说,不急,康处长先吃点菜,一会儿再敬您。 康得利一看,这样可不行,如果再让他敬自己一杯,马上自己就要回敬他两杯,这一来二去的,自己就要喝上二斤呀。 想到这里,他连菜也不吃了,马上就端起酒杯,说:“李县长客气了,你是远道而来,理当由我敬你,来,我回敬一杯。”
说完,也不等李二海回话,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康得利是皱着眉头喝下去的,一副痛苦状。 李二海也不客气,也便一口干了。 这康得利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便拿目光扫旁边那几人,意思很明显,“兄弟,你们上啊”。 那几人本在看热闹,哪里想这样喝酒,尤其是看到李二海一斤下去后没有任何反应,没一个敢上的。 现在康得利在暗示大家,一个个便假装没看见,都在自顾自的相互用小杯喝着。 沈培去过温定,看过李二海喝酒,知他酒量大,坐在那里发笑,心想,这李二海,鬼精一个人,用这样猛虎下山的办法先发制人,把敌人的胆吓破了,下面就不会有人再纠缠他了。 一直喝到结束,都没有人再跟李二海叫板。 席间,甄有兵一直是彬彬有礼的,很绅士。 李二海真看不出,他在外面人模人样的,在家里对伍潇却像魔鬼一样,真是判若两人。 人,有时候面具戴得真好。 可康得利心里不爽啊,自己明显是吃了瘪,面子都没找回呢。 在他眼里,一个偏远小县的县长,算个什么东西。 眼看马上就要结束了,怎么办? 忽然,康得利站了起来,说:“李县长,我们初次相识,看情形,今天你是缺量了,肯定没有喝好。”
“康处长,谢谢关心,本人酒量也就那么回事,高兴了就能多喝点,心情不好的时候呢,一杯也能醉。”
“这样好不好,我的酒量有限,但又想表示一个敬意,我们再喝两杯,我就比你少点,每次半杯,如何?你大酒量,不会计较吧?”
李二海心想,这家伙,这不是敲竹杠嘛,想办我,又不能出力,不明显是拿自己开涮嘛。 这家伙,脸真厚,还真敢想。 转念又一想,这家伙身份特殊,一般人不想得罪他,所以他才瞧不起像自己这样一般官员的。 “算了吧,都差不多了,我们有机会再遇,一定多敬您康处长几杯。”
“啪”一声,康得利把酒杯往地上一摔,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