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都跟掉了魂似的,沮丧到了极点。 就是几次性命攸关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自己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不讨王妍喜欢了呢?思忖再三,搞不清楚,想不明白。 李二海一直生活在自己认为的与王妍相互爱着的梦里,他相信世上肯定有白头偕老,他也相信天荒地老。 他也记不清自己已经多少次挠头了,头发都被挠得乱七八糟的。 戴玲进来一次给他换茶叶,看到老大这个样子,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她有点心疼。 可那不是他的男人,她没有心疼的资格,只有在心里替他着急。 下午六点的时候,下班了他也没有回家。 他现在很颓唐,奇怪地发现,自己连回家的勇气都没有了。 也不对,不是没勇气回家,而是没勇气面对自己曾经热爱的老婆了。 没开空调,房间里有点冷,心情有点零乱。 一直挨到七点多,他下定了决心,还是回去和她好好谈谈,这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和,没必要这么记仇吧? 伸手拿起皮包,开门向外走。 路过大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戴玲还在。 他知道,戴玲有个习惯,他不走,戴玲就会一直在。 这个秘书他很满意。 到了街上,他特意去金店买了王妍看了几次都没舍得下手的手镯。 李二海没有正式谈过恋爱,但对于哄女孩的方法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样磨磨蹭蹭的,到家已经是九点多了。 一般这个点王妍都没回来呢。 他进了家门,看到赵姨在收拾屋子,“赵姨,小妍回来了没有?”
“早就回来了,好像不高兴。”
赵姨小声说。 “哦,那我去看看。”
他走到卧室门口,轻轻地推门,却推不开,门被反锁了。 无意识地轻轻敲了两下门,他才想起,他们正在生气呢。 等了几十秒,门依然没有开。 李二海的心一下了就坠入深渊,嗡的一下,一股怨气就腾空升起。 这还真没完没了了。 看来还真不能小瞧这王妍了,现在是财大气粗,有大小姐脾气了。 伺候不了了,那大爷就不伺候了。 李二海一气,扭头便走,出了小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走。 走着走着,李二海发现竟然走到了听雨斋。 这里曾经是他约会林娟的地方,平生第一次约会,也是他至今唯一的一次约会。 看着那熟悉的地方,李二海心生感慨。 当年和林娟的相遇,不逢时啊。 对的人,相遇都难。就是遇了,恐怕已是非人。人生的最大遗憾,莫过于此。 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空留一生遗憾。 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定让你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如果遇见一个对的人,眼里有温暖,心里有在乎,每时每刻,都会有说不玩的话,有带笑的眼睛,有微不足道但令人心动的一件件小事。 一起聊天看电影吃饭,一起散步逛超市,开玩笑,也吵架但是每次都能原谅,眼睛下着雨心却为对方打着伞。 即使过了爱做梦的年纪,却发现心情如烟火,由绚烂走向平淡,由浪漫走向生活。 不知不觉,他竟然踏入了听雨斋,走到了曾经有过梦的包厢。 一个熟悉的声音,对,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曾让你心疼的姑娘, 如今已悄然无踪影, 爱情总让你渴望又感到烦恼, 曾让你遍体鳞伤…… 就是那首自己最爱的歌曲《曾经的你》,曾经在这个包厢里弥漫着粉红色的味道。 她在。 我是进还是退? 脚想退,手却不自觉地推开了门。 “你来了。”
“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不知道你在。”
他有些不知所措,更显得尴尬。迈进门的腿欲进还难,欲退亦难。 “来了就一起坐坐。”
“她开始为对面一直摆放着的茶杯倒茶,很慢,很细心,生怕水溅出来似的。”
世界上所有的相遇,其实都是久别的重逢。 所有的久别重逢,又有几何偶然?何尝不是蓄意为之? 看到熟悉的小馆,熟悉的包厢,听到熟悉的歌,见到熟悉的人,对面还放送早已准备好的茶具,一切就全明白了。 她一直在陪她心中的人,陪了很久,陪得很苦,但心甘情愿。 不能厮守,便把他刻在心中,一个人慢慢温暖。 李二海心里一直有林娟,那是他的女神,一辈子的女神。 可是与她错过了对的时间,这是两人心里都有的痛,似锥刺一般。 后来,他有了王妍,还是他的初恋,也是再次重逢。 接下来便是顺理成章的恋爱,结婚,生子,李二海也算是安逸了一颗躁动的心。 至今已是七年,难道七年这痒就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或许是男人的虚荣,或许是自己心中就有那么点自私,进门看到林娟这种执着,心头瞬间腾起一种窃喜,而且是肆无忌惮的那种。 他默默地坐下,坐姿也有些不自然,拿眼瞟了一下她,“你一直在?”
“一直在,这个包厢被我包了。”
李二海震惊,她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是自己根本没有料到的。 这个包厢,既是她的精神寄托,也是她的心灵枷锁。 她的心,只长在自己的围城之中,已经不会再示予他人。 他的心开始揪起,当初为什么不早点遇到此良人? “我不值得你这样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也没有什么不值得。”
她没有抬眼看他,轻轻取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小口,没有下咽,生怕那种诱人的香味滑入胃中。 “值不值得,不是别人能看得到的,那只是自己的一份念想。”
李二海不知说啥,便沉默不语。 “有人厌雨,因它阻人行道。”
“可有人偏偏喜雨,静静地坐在窗前,看些朦胧,听听雨声,心便安了。”
“你说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人前的你,人后的你,值得与不值得又会咋样,高兴的便是高兴,悲伤的依旧悲伤。”
“高兴的击缶高歌,慷慨激昂。”
“悲伤的抑郁抚琴,难压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