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姑娘这是要去哪?”
清寒之声从背后传来,侯谷兰踏在碧瓦上的脚一僵,整个人顿在原地。院落之下,凤阗微仰着头,看向侯谷兰的眸光清寒,掩住眼底的怒色。“奴婢见过大少爷!”
从屋顶上跃下,侯谷兰规规矩矩地朝凤阗行礼。如果说对凤盈是敬,那么侯谷兰对凤阗便是惧,他身上的清寒之气灼灼,每一个神态动作都气势逼人,叫她不敢抬头去瞧,更不敢去在明面上违背。“子时将过,侯姑娘缘何在此徘徊?”
语气虽是疑问,但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正因为如此,才更叫他发恼。“谷兰……谷兰……”侯谷兰低垂着脑袋,不知该何去何从。她虽愚钝,却知晓现下不是说实话的时候,毕竟大少爷与小姐吵架乃是凤府私事,她去将六王爷请来未免不够妥当。“若是没事便回去歇着吧!”
凤阗大手一扬,示意她回偏院好生待着。“谷兰……”双手无措的绞着衣袖,侯谷兰不知该怎么办。现下小姐心情不佳,无疑是需要人宽慰的,可……抬眼看向那眸光清寒的男子,他眼底的浓浓寒气叫她心惊,当下只好点头应下:“是,大少爷!”
直到侯谷兰消失在院子的拐角,凤阗这才沉着脸回过头,眸光投落在绿叶浓盖的梅树上。“凤阗,你都瞧见了!”
拨开一枝梅枝,慕容南宇一袭碧翠,浑然与梅树融为一体。“……”凤阗眸光沉了沉,恢复了一派镇定的模样:“慕容南宇,你到底想怎么样?”
“本王不想怎样,本王就像同盈儿好好的!”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男子,慕容南宇眼中浮现一抹笑,轻轻浅浅。月华下的他就像个温润缥缈的仙,但落在凤阗眼中,他便是食人的魔,恶毒,凶残,诡谪,就是凭着那无害的气度,叫人防不胜防。“六王爷!”
凤阗拱手,犹豫半响终是道:“下官有一事相求,还望六王爷能看在多年情分上帮下官一把!”
“你既说的多年情分,就无需这般见外!”
话虽是如此,慕容南宇却没阻拦对方的打算。“下官想请六王爷不要叫盈儿晓得你我三人间的关系,不要叫她晓得自己的生母是谁!”
说到“生母”二字时,凤阗眼中闪过一抹苦涩。霜煞说的没错,木已成舟,既然他们二人已经发生了关系,他便是放弃大局又能如何,倒不如速战速决,将所要尽数收入囊中,这样也能很好地掩盖一切,叫盈儿享受万般荣华。“这点本王倒是可以答应你,我们三人间的关系本王不会说,至于凤子莹,本王更不会提及!”
从梅树上跃下,转瞬间来到男子面前,慕容南宇一手搭着他的肩,眸光中满满的情谊:“凤阗,你我二人亲如兄弟,有盈儿这么一层关系在,更是亲上加亲。”
“……”凤阗看着他眼中那份情谊,不由觉得好笑。“你该恨凤子莹,本王亦恨她给本王带来的屈辱,我们二人联手,除了志趣相投,不也是有着这一层面上的关系吗?”
慕容南宇淡淡言罢,轻拍着他的肩,不急不缓地补充道:“你是本王的左膀右臂,本王自是不会亏待盈儿。”
“呵!”
不会亏待?凤阗眸色一沉,唇角的笑万般讥讽。他对盈儿的宠爱才是世间最毒的毒药,直叫人万劫不复啊!往日盈儿多么听话,就那般静静地跟在他这个做大哥的的身后,或研习武艺,或捧卷翻阅,遇上不懂的便向他请教,他叫她不要去触碰的,她都会规避开,可现下……将凤阗的悲色尽数收入眼底,慕容南宇摇摇头,似分外不解道:“凤阗,你当高兴才是,笑个,不然,本王怕是会心绪不宁,你也晓得的,本王每每心情不佳,便会忘性极大!”
“你……”凤阗猛然抬头,对上的双眸平稳无波,如果不是他唇角若有似无的诡谪的笑,他根本无法瞧出那威胁意味浓烈的话是自他口中溢出的。“六王爷,你变了!”
数月前他们在南疆把酒言欢,还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没有地位身份之别,可现下,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份和凤盈来压他啊!“本王之所以变,是因着你凤阗先变的!”
慕容南宇话里有话,然而对方并没有听出,他也不打算叫对方听出。“凤阗,莫要这般绷着脸,这样本王看了心里不舒坦!”
手按在他的肩上,慕容南宇半威胁道:“笑个,本王还是喜欢你高兴的模样,你与盈儿是兄妹,笑起来相当,都能叫人看着心里舒坦!”
他三句话不离凤盈,凤阗大手在袖中紧握,唇角牵强地扯起,咧出一抹笑。“俗话说得好,一笑泯恩仇,我们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
满意地拍拍他的肩,慕容南宇转身朝偏院走去:“你放心吧,本王会替你好生安抚盈儿的,不会叫你们兄妹两生了嫌隙!”
“……”眼中寒光迸溅,凤阗闭目,一派淡然道:“那就多谢六王爷了!”
“爷!”
慕容南宇前脚一走,后脚便有一黑衣人走出,那黑衣人身上挂着星虫状的香囊,眼神诡谪莫测。“你回去告诉夫人,就说本公子答应按照她所言行动!”
凤阗话落,黑衣人消失在浓郁夜色中。脚下青瓦不断后退,忽的步伐顿住,黑衣人警惕地看向四周。“主上,微臣已造了幻象,您大可揭下她的面罩!”
闲云看着脸颊高高肿起的女子,她眼底一片清冷,无喜无悲。看着怔在原地不动的黑衣女子,凤盈上前,手抚上她腰间星虫状的香囊,忽的勾唇,笑得无邪:“这是什么东西?”
“南疆皇族至宝,只有最贴身的暗卫和皇室之人得以佩戴!”
闲云言罢,低垂下头,不去瞧她的反应。“揭下她的面罩本小姐也未必认得!”
眸光投落在院中那身无华白衣上,凤盈朱唇微启,冷凝道:“吩咐余老,凤朝的太子殿下叫他做些什么,他都照做,其余事件,本小姐会另行通知!”
“是,主上!”
闲云应下,二人缓缓离去。“嘶!”
黑衣人按着太阳穴,狐疑地四下看去,周遭静悄悄的,可她为何突然顿下脚步呢?心中虽有不明,但一想到凤阗想通了,不免觉得欢喜,当下匆忙回去禀报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