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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不受控制(1 / 1)

碧瓦飞檐在足下不断后退,借着夜幕的掩护,凤盈成功潜入六王府。“什么人!”

一声厉喝,旋即有无数长枪对准她。凤盈沉重地闭目,待张开眼,眸光落在那不听使唤的脚踝上,神色的万般懊恼。福叔瞧着那如松如柏的背影先是一愣,旋即笑道:“还不快去巡夜,对着空墙发什么愣?”

“福叔?”

众人没瞧见凤盈的面容,皆是不解于福叔的行为,但下一瞬,他们齐齐散去,空中传来几声隐忍的低笑。凤盈只觉没有一刻像此时这般丢脸,她僵硬地转身,心思百转,思付着该如何开口同福叔打招呼会显得比较自然。她身子微微偏转了些许,就见福叔面上挂着隐忍的笑,像没瞧见她般直直朝慕容南宇的卧寝走去,一面走一面同四下道:“先去各处巡查一番,王爷约莫过半刻钟就要回府了,莫要生了什么岔子。”

“是,福叔!”

虽然不明所以,但众人很是听话地朝福叔指定的方向走去,留下凤盈一人和一条空荡荡的游廊。抬脚跨上游览,凤盈一手扶额,直后悔没有光明正大地入了六王府,经过今日一事,她当真是不知当如何面对福叔了。“如入无人之境”地潜进慕容南宇的卧寝,此时屋内空空如也,只有淡淡的檀香在萦绕,桌上还有一盏没饮完的碧螺春。手探上茶盏,瓷器传来冰凉的触感,凤盈挑眉,确定对方出去已经有些时候了。今日她伤了大哥,自己也受伤了,现下慕容南宇不在府内,又没有去探望她,无需多想便知他是去了哪,又是为何去的。寻了张椅子坐下,忽的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她当冷静些的,可时间拖得越久,她越无法冷静,不好的想法在心底蔓延,恐惧感袭遍全身。“吱!”

就在她像无头苍蝇般乱窜之际,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欣长的身子背光而立。“南宇!”

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凤盈疾步上前拉住他的手,急切道:“南宇,你这可有解药,就是那种解百毒的解药,要是没有你告诉我现下余老在哪,我有要事求他。”

“盈儿,莫激动!”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慕容南宇跨入昏暗的屋内,门被身后人带上。“慕容南宇,我……我今日……”紧抿红唇,凤盈不知当如何说起。许是她最近太压抑了,在发觉自己被凤子莹监视后,满心满眼的都是恨意,可当冷静下来后,又陷入无尽懊悔,她就没这般自相矛盾过,像是变了个人,全然不受自己控制。“没事,本王晓得,没事的!”

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慕容南宇宽慰道:“你落在屋顶上的利刃本王已经取来了,上面的毒粉也交给了师父,他会研制出解药的,你放心,凤阗他不会死的!”

“慕容南宇!”

紧紧将他环住,凤盈将脸埋到他胸口,失声哽咽。她知道自己又为难他了,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她克制不住,她好难受,心好痛,每被至亲背叛一次,她的心就像是被剜了一刀。“你放心吧,本王不会让他死的,他也是本王的兄弟,本王的左膀右臂。”

揉了揉她的脑袋,慕容南宇眼中是万般怜惜。“南宇,怎么办?我不知当如何是好了!”

她心有千般算计,万般布局,可一想到对付的对象是自己的至亲,她便陷入了疯魔。“你是怎么想的?”

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慕容南宇循循善诱:“你是个剔透的,你晓得该恨谁,该放谁,该爱谁,那便顺着你的心去做,顺由自己的想法来,你只需记住,本王会一直陪着你,你一转身,本王就在。”

“嗯嗯!”

凤盈一个劲地点头,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手紧紧环着他,不愿放开。“你的伤如何了?给本王瞧瞧!”

他已从皇宫回来便直奔卧寝,他猜到她会想不开,猜到她会来找他,果不其然,一进屋内便瞧见她闷生生地垂着脑袋,蔫蔫的,像只霜打的茄子。“小伤,并无大碍!”

脸在他胸口蹭了蹭,凤盈紧拽着他的华服,感受他温暖的气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所有人的依赖尽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呢?一出事,她便想到他,他让她觉得安心,只有他能叫她昏昏沉沉一觉天命,只有他能叫她卸下所有防备。“难受便哭出来,哪有像你这样干嚎的!”

手上稍稍用力,将她抱到榻上,慕容南宇手松开,欲查看她的伤势,奈何对方一直紧拽着他的衣裳不放,叫他只能半弯着身子。“不想哭。”

抱着男子的手收紧几分,凤盈带着惊恐和小心道:“慕容南宇,你日后若是登位了,会把我忘了吗?”

她已经是惊弓之鸟了,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你觉得呢?”

慕容南宇失笑,抱着双手撑在她身侧,对上她含泪的双眸:“恩?”

“我不知道!”

凤盈摇摇头,再次将脸埋到他的胸口。她相信他不会,却又不敢相信,她相信了那么多人,最后只能嗤笑自己的愚蠢。“看着本王,乖!”

轻声诱哄着,慕容南宇眸光灼灼地看着她。凤盈微微抬眼,很快就将视线移开,不去瞧他眼底的璀璨华光。“你不是想要答案吗?答案在本王的眼底。”

双手捧着她的脸,逼着她与自己直视,慕容南宇薄唇微启,一字一句认真道:“你看,瞧见了吗?”

他眼神很是专注,有她,并且只有她,那些床帏幔帐在他眼底一片模糊,只有她是清晰无比的。“答案在哪?”

凤盈呐呐言罢,在他胸口锤了一下,而后低下头。她不再相信那些所谓的承诺,所以他不给她承诺,他怎会这么了解她,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好了,你放心,凤阗没事,起码现在还没毒发,凤朝有的是灵丹妙药,定能将他保住的!”

将她紧握着他衣角的手松开,慕容南宇蹲下身子,细致的查看她脚踝的伤势。“谷兰已经帮我包扎过了,并无大碍!”

凤盈想将脚收回,不料脚踝被紧紧握住,只能任由男子掌在手中。“回洛阳短短半年,你怎受了这么多伤呢!”

慕容南宇几不可闻地轻叹,指腹轻柔这她的脚踝,低垂的眼中除了疼惜,更多的是怒火。在她知晓一切之前,她性子清冷却温暖,她心中是阳光,只要接近她的人,就能感受到那股子温暖。可当阴谋一点一点揭开,丑陋的真相展露无疑之时,一切都变了。她还是那个清冷的性子,还是那般照顾身边人的感受,但心防加重,垒成一堵厚墙,将无数人推拒在外。他晓得现在的她活得有多累,十多年的坚信在一瞬间溃塌,知晓真相时的徘徊踌躇远比最后一刻被推下悬崖来得要痛,后者不过是死罢,前者却是生不如死。“是啊,短短半年,什么都变了!”

躬身,手搭在男子肩头,眸光落在他束发的玉冠上,凤盈深吸了口气,几欲喷发的情感又被她压回腹内。“这段时间要注意休息,想见本王就摇金玲。”

慕容南宇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由红绳串成的脚链给她戴上,上面是一颗平凡无奇的金玲。“摇它?”

凤盈脚不安分地动了动,就听得他怀中传出细响。“本王手中有颗一模一样的金玲,你那边若是用力摇晃,本王这边能感应到。”

从怀中掏出一颗金玲,慕容南宇轻轻一晃,就听得她脚踝处传来细碎的铃声。“这里面是什么?”

她摇动金玲,他怀中传出铃声,当真是好生奇怪。“这里面是相思虫。”

绑好红绳,慕容南宇将属于自己的金玲放入怀中,这才起身坐到她身旁:“怎么了,不是有很多想说的吗,怎见着本王反倒没话了。”

心知她是个性子清冷的,许多情感不会通过言语表达,慕容南宇没有逼她诉说,而是静静坐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轻缓地为她挠着手心。他力道掌控得刚好,痒痒的,很是舒服。凤盈内心有些挣扎,并不是她不想宣泄,而是不知当如何宣泄。她在卸甲回洛阳前算得上活得顺风顺水,哪怕有伤也是伤在肌骨,爱恨潇洒恣意,畅快淋漓,可现下不同,现下所受的每一分伤,是她前十七年人生中所受伤痛累加起来尚不能企及的,彻骨的痛,彻骨的寒,比那不定时发作的蛊毒还要来得可怕。良久,就在慕容南宇以为她不会倾诉之际,凤盈开腔了,带着迷茫和未知:“南宇,如果是你被至亲背叛,你会怎样?”

“本王?”

慕容南宇一怔,眼底有暗芒划过,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南宇?”

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变化,凤盈微微侧头,却见男子神色如常,却不知在深思什么。“帝王家本就是无情,没有所谓的背叛,因为一直活在相互利用中。”

他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微风从门缝中灌入,很快将他的声音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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