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遍,欢呼声将一切喧嚣掩盖。“二少爷,鲜卑投降了!”
侯谷兰欢喜地看着凤陟,振臂高呼之际手中的药一抛,险些落地,好在凤陟眼疾手快的截了下来,这才将药保住。“二少爷,谷兰知错了!”
侯谷兰双手抱头,满脸懊恼道:“谷兰但凭二少爷惩罚。”
“莫要说这些了,你快些回去给盈儿熬药,本公子钱庄上还有要事处理。”
凤陟摆摆手,而后阔步朝铺兵离去的方向走去。“是!”
侯谷兰应声朝凤府走去,忽的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当下好奇地跟上。“师父!”
小巷内,游宏图朝笑得如同弥勒佛的中年男子恭敬行礼,待听得有脚步声靠近,眼底划过暗芒。“人呢?”
一路跟到小巷里,侯谷兰狐疑的四下张望,实在瞧不着人,只能重复着揉眼。春风过巷,带起的柳絮调皮的窜到鼻端。“啊欠!”
侯谷兰打了个喷嚏,见这里实在不像有人来过的模样,当下只得作罢。“难不成眼花了?”
口中嘟囔着,侯谷兰三步一回头地走出小巷。“师父,您不是去云游了吗?怎到布庄坐起了掌柜?”
游宏图疑惑地看着成叔,就见那中年男子打了个哈哈,慢腾腾的走出小巷:“为师云游四方,可是没了银子,也就只能来这打下手了!”
“师父!”
游宏图疾步追上,二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巷子里。凤府内,安神香的香气四溢,小厮、丫鬟嗅多了那香,皆是一副昏昏欲睡的困乏样。“好消息,好消息,陈元帅大胜!”
侯谷兰一入凤府便恢复了本性,一面跑一面扯着嗓子欢呼。“陈元帅大胜?”
白筠懒懒的抬了下眼皮,旋即继续撑着脑袋。“好事,好事!”
小厮连声感叹,只是那语气蔫蔫的,不带一丝精神头。“你们这些人当真不知的欢喜,我跟小姐说去。”
侯谷兰欢呼着从两人面前奔过,手中的药一甩一甩地,几次险些脱落坠地。“扣扣!”
走到凤盈屋前,侯谷兰收敛几分,端正地站定,抬手敲门。“进!”
屋内传来寻灵的声音,侯谷兰闻声推门。“小姐……”她低唤了声榻上的人,见对方没有动静,当下面上一喜,轻手轻脚的跨了进去。“谷兰,小姐她……你快想想法子吧!”
垂眼看着榻上面色沉沉的女子,寻灵心中满是忧虑。“小姐没睡?”
被寻灵的话语惊到,侯谷兰连忙上前,果见凤盈睁着眼,呆愣愣地看着帐幔,表情无喜无悲。“小姐……”侯谷兰有些想哭,自打她从昏迷中醒来后,就再也没合过眼,整整三日过去了,无论白天黑夜,她就这么睁着眼盯着帐幔,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谷兰,你快些想想法子啊,那安神的香料根本就不顶用。”
凤府中无人晓得凤盈这般的缘由,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无从下手,不知该如何医治她,更不知该如何宽慰她。“这……我再多放些吧!”
侯谷兰亦是急得团团转。她一进偏院就瞧见无数人在打哈欠,还想着这安神香的效用这般大,小姐定然睡了,可没想到,她维持着那三日不变的姿势没有起一丝变化,独独那眼中的血丝增加了,显得很是疲乏。往香炉内再添了些香料,侯谷兰小步走到榻前为她诊脉,越诊,心越沉到谷底。“小姐,您到底怎么了?”
紧握住女子冰凉的手,侯谷兰心中的那点欢喜一扫而空,换上满满的忧虑。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凤盈没有回应,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帐顶。此时她的心是谅的,哪怕再温热沉到手也无法叫她回暖,她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待着,梦境里是安静的,可她不敢入梦,因为梦中会出现哪些对她至关重要的人。“小姐,您歇歇吧,天大的事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啊,身子骨要紧。”
寻灵轻按着她的身子,为她放松绷紧的四肢,可奈何她万般努力,那榻上的女子依旧没有一丝回应。“对了小姐,谷兰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陈元帅五战五胜,鲜卑已经投降了。”
知晓凤盈关心这些家国大事,侯谷兰一股脑儿将自己所知的好事全讲了出来,连带着编撰,从北疆扯到南疆,又从南疆扯回北疆。陈旭大胜?凤盈眼睑颤了颤,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笑出来。他胜了,真好,原本的银甲小将已经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元帅了,她当欣喜的,可喜是什么呢?怎样才能笑得开怀呢?“小姐动了,小姐有反应了!”
寻灵欣喜不已,眼珠子转了几转,心下有了对策。“小姐,陈元帅大胜,这几日定会有庆典,小姐可要去为陈元帅祈福啊!”
侯谷兰打铁趁热地鼓动她出去走走,可榻上的人儿除了方才眨眨眼外,便再没了反应。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中,侯谷兰垂首,偷偷抹去眼角的泪,哽咽道:“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就不能告诉谷兰吗?”
“谷兰,别哭了,小姐需要冷静。”
轻抚着侯谷兰的背,寻灵压低声音道:“小姐心情不好,莫要扰了她。”
“是是是!”
侯谷兰连声应下,再转眼看向榻上,除了怅然,更多的是满满的无力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家小姐怎就成了这样。“谷兰,你先下去煎药吧,有我在这照看小姐,你大可放心!”
心中有千千思绪,但侯谷兰这个粗心又暴脾气的在这,要是叫她听见了二人的对话,岂不是遭了。“恩?”
侯谷兰不明所以的看着寻灵,见她眨眨眼,一副交给我吧的模样,当下只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寻灵与凤盈二人,寻灵没有立即开口,而榻上的人静静地仰躺着,亦是沉默不言。“小姐,奴婢晓得您现下心中烦心事多,更知此刻不该说那些个叫您操心的话,但……”紧咬下唇,在朱唇上留下一排深深的压印,寻灵几度张口,都没能将余下的话说完。她一点一点地酝酿着情绪,不安分的小动作为她接下来的话语增添了极高的可信度:“小姐,白芷姐姐她摔了,腹内的胎儿……”“什么!”
凤盈猛然坐起,不可置信地看向寻灵,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小姐……”寻灵垂头,低低哽咽了起来:“二少爷为了白芷姐姐的身子考虑将你生病这件事给瞒下了,可那高小姐……高小姐她……”“白芷究竟怎么了?”
紧张地抓住女子的手,凤盈心悬到了嗓子眼。“白芷姐姐她,她被高小姐骗了出去,高小姐将您缠绵病榻的事给泄露了,还……还添油加醋说了好多,白芷姐姐一时忧心没稳住身子,摔了……见了红……”“白芷!”
凤盈猛然从榻上坐起,顾不得自己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就朝屋外奔去。她赤着脚,地上的冷顺着脚心传来,可她根本没有觉察,一心只系着那恬静温婉的女子。“小姐,小姐,先穿上衣裳,要是白芷姐姐瞧见您这样会伤心的!”
寻灵连忙唤住那连鞋都顾不得穿的女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她拦下。“白芷她没事吧?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在?”
任由寻灵为她穿衣摆弄,凤盈急得恨不得飞到明萃苑里。“肚子里的孩子还在,只是现下白芷姐姐忧心过度,身子虚得很。她千叮咛万嘱咐,叫奴婢一定将她的情况隐瞒起来,免得叫您操心,可……”寻灵很合时宜地将话止住,黯然垂泪道:“小姐,白芷姐姐她将命系在您身上啊,您要是不好起来,白芷姐姐怕是……”泪一滴滴滴落在凤盈的衣袖上,寻灵慌乱地为她擦拭衣袖,可越擦,上面的泪迹越多。“二哥呢?二哥是何反应?”
凤盈只觉自己快要疯了,如果不是白芷出了事,她已然觉得自己是一具行尸,可现下她才惊觉,她还有白芷,还有柳宗,只要他们两还好好的,她便还有依靠,还有可信赖之人。“二少爷很是愤怒,只是……”说到凤陟寻灵头垂得越发低了,眼中满是慌乱。她只想过可以以毒攻毒,用白芷有事来刺激小姐,可她忘了,这般重大的事要是二少爷没点反应,小姐岂不会对二少爷心怀芥蒂,她这是将二少爷推入坑里了。“只是什么?白芷可是他的妻子,他就这样任由自己的妻子被欺负?”
凤盈愤愤罢,原本的担忧渐渐沉了下来,心中思付着当如何给高凌岚一个教训。“欺负何人?”
屋外传来温雅之声,寻灵一慌,手上用力,扯动了凤盈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