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看见自家帝王这般待人和善了?里间不断的传来铁链撞击的声音,欧阳火拧了拧眉,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什么时候能安生一些。跪在欧阳火身前的女子眸光缓缓的平静了下来,她无力的坐在地上,分明是张与宋凝予一模了样的脸,可是整个人那一身凌厉的气质却比宋凝予不知道要差了多少去!欧阳火拂了拂衣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女子。“君王,难道,难道我就一点也不可能吗?那些日子……”欧阳火猛的抬手狠狠的掐上了她的脖子,力道之大,勒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对于孤而言,你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利用品!”
“只是这样吗……”那女子喃喃低语,欧阳火一脸嫌恶的将人甩开,接过一旁的宫人递上前来的棉帕子,缓缓的擦了擦手,再不看地上那女子一眼,转身走进了里间。那女子跪在地上,眸光微垂,原来是这样,只是这样,那些日子里的温柔与话语,全部都是骗人的,她知道自己是个替身,可是她就是这样身不由已的陷了下去!推开房门,欧阳火迅速伸手,截断了那疾射而来的几支银针,无奈的望着屋子里一片低夺沉冷的宋凝予,抚额轻声道:“我说了,一日之后必放你出来,难道你不想知道,在你与鸿蒙之间,他会选什么吗?”
宋凝予拧眉冷声道:“不必选!欧阳火,念在你我还算有情分的份上,给你个机会把我放了,若是我亲自走出了这牢笼,后果自负!”
站在门口的两名衣装素雅的女子被宋凝予飞出的银针钉在木板上动弹不得,还是欧阳火身后的影卫上前来,才将这两人解救了出来。宋凝予衣裙一撩,坐在贵妃塌上,那贵妃塌上放着一方纯白色的虎皮,人躺在上面极其温暖,欧阳火慢条斯理的搬了个椅子来,就坐在宋凝予的对面,与她四目相对,咧嘴一笔,宋凝予突然觉得有些傻气。“凝予,若是孤想将你留下来,那么,即便他已经攻入了鸿蒙,孤也有一百一千种方法让他退回去,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别给孤添乱明白吗?”
欧阳火拿着一本书,在烛火通明的屋子里细细的看了起来,眼角的余光却不断的落在牢笼之中。城外三尺雪尽被棠国之将那满腔的热血给踏平,东门城外,数百万将士手执长枪宛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朝着远方看不见的风雪迷雾之中延伸而去。东门的警钟被敲响,整个长安城在夜色之中弥漫着一股胝气压,天空那阴沉的云与飘下来的大雪仿佛要将整个长安城压塌,人们躲在自家的屋子里面闭门不出,无数盏孔明灯从家家户户的院落之中升起,从城楼上望去,格外的清晰。宋凝予的里间正对着整个长安城,那是长安城中一处高点,灯火之光透过明纸糊的窗折了进来,她懒懒的抬了抬手,那两名素雅衣装的女子乖巧的打开了门,连一句废话也没有,大约是宋凝予那一手的银针给这两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如今是说什么便是什么!窗外的孔明灯从长安城万家中随站风雪一路升起,也有一些碰到了一起,着了火,孔明灯便迅速的熄灭了下去,无数的孔明灯四处飘飞,宋凝予清晰的看见了那灯上的大字。愿,太平长安。愿,合家平安。愿,举国安康。无数与安字相关的词落入宋凝予的眸中,她垂眸,双拳紧握。一战里将会破碎多少少年英雄梦,多少儿女情长亲情尽断。一个人,若是死去了,那么还有什么意义?不会扔抱,不会说话,甚至于连尸体留在那里都会发臭,会腐烂,亲人远离,各自将会有了各自不一样的世界。“欧阳火。”
她躺在塌上,懒懒的望着窗外的孔明灯。“嗯?今夜似乎还不是元灯节。”
欧阳火故意看不懂那些灯上的字,语气轻松的转过身来,眸光温笑。“你,终究为什么?将鸿蒙放任到这个地步?”
欧阳火是有实力的,但是那一步一步的退让,一步一步的放手,终究是为了什么?欧阳火大刀金马的坐在宋凝予对面的大椅上,朝她傲然一笑:“帝位不仅仅是荣华富贵,还是一道枷锁,一肩责任。我,不喜欢。”
宋凝予惊得手中的杯子差点摔下去,这人,仅仅是因为不喜欢,就一点一点的将鸿蒙放了手,她有些哭笑不得,难怪宫子临对于打仗一事提不起兴趣,原来这边也没有当真,这大概算是征战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牺牲却最全面的一次了。欧阳火晃着的手中的酒杯,朝宋凝予眸光轻眨,笑得有些狡黠:“孤就是要将这天下的责任都扔给宫子临!他若是没了时间来陪你,你便可以来找我,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宋凝予垂眸,哭笑不得之余也不免替鸿蒙的未来操了一把心,能得一位这样的君主,终究是好还是不好?宫子临从来不亲自处理政物,所有的一切都扔给了那两个丞相,连坐镇朝堂都是由贵妃出面,其实两人也不过是半斤八两!“欧阳火,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她抬了抬手,将手中绑着的链子晃了晃,随着她的动作,那一手的链子在宋凝予的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欧阳火挑挑眉,理所当然的回道:“你若是跑了,那我这一出戏,岂不是唱不下去了?你毁了我鸿蒙千年传承的宝藏,我将你困于牢笼之中一日,你也算不得吃亏吧?”
鸿蒙千年传承的宝藏……说起来,欧阳火那一身诡异的身手,宋凝予至今都不见其真正的实力,她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打量着欧阳火。一袭紫金长袍映着挺拔高大的身形,脸上总是带着阳光般的笑,让人不自觉的心情就跟着明快了起来,面容俊朗,与宫子临那比女人还要美的妖孽之色不一样,是一种血气方刚的男子之气,大概比起宫子临来,这是最爷们儿的一个人。性格总是恣意随心,可以因为不想处理朝政而让太后与丞相掐了近十年的架,甚至因为喜欢自由,而将鸿蒙一点一点的拱手让于棠国,真是个任性的人。欧阳火支着侧脸,一只晃着酒杯,殷红的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邪邪的弧度:“爱妃这么看着我,是打算投入孤的怀抱了?你若是现在投过来,孤依旧是鸿蒙的君主,一切还来得及,若是过了这个时辰,可就没有这个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