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他的大手轻拍在桌子了。 “我说江宁，请注意你的态度。”
刚刚他的动作有点大了，略有些长的头发，本来是梳在后背上的，一根根，笔直笔直的，顺顺地贴在后脑上，现在一大半掀到脑门上来了。 我一眼看过去，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我有些好奇。 不知道他突然对我改变了态度的底气，到底来自哪里。 “叶经理，如果你问我销售工作上的事情，我是铁定一五一十地上报的。如果是调查的事情，对不住了。我确实不能说。而且，也请你不要为难我了。”
我没有客气。 应该给你的尊重，我是给你了。 你是销售经理，销售类的工作，我当然要向你汇报的。 但是，这调查的事，真的不属于销售工作的细节。 所以，我把我的底线，重新告诉你一下。 工作上的事情，随便问。 调查的事情，一个字都懒得对你说。 叶天这一下是真的有些怒了。 原本以为，他一个领导问下面员工一点事情，员工应该一五一十，老实回答才对。 这怎么到了你江宁这里，还能这么硬气？ 一个字都不提？不说？ “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纳闷了：“我现在，什么情况？”
“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调查组吗？你知道接下来，你可能出现的问题，会给你带来多少大变化吗？”
我更是惊讶：“我是真不知道啊。要不，你给细细说一下。”
叶天哑了哑。 突然脸上青筋都冒了起来。 “你是真不知道好歹吗？我要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我是想帮你。你知不知道？这里面事情多大？水多深？别说你了，就是舒总她，恐怕也难脱身，而且分分钟，可能进去的你懂不懂？”
我这一下是完全震惊了。 舒总要进去，我怎么不知道？ 我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家伙，好像不是随便来找我问调查情况的。 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心念电转，快速反应着。 然后，脸上紧张了起来。 惶恐地追问到：“啊？？不可能吧？舒总怎么会出事？你，你不会是过分夸大了吧？”
叶天见我脸上终于变了颜色，他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下。 “不然呢？你以为，我没事找事来问你这些情况？不就是想挽救一下你嘛？？”
他瞪大了双眼，死鱼一样的盯着我。 就像看到一个落在井里，他拼命想救，扔下绳子的人。 但是呢，井下面的人，居然不去抓住绳子，还骂他，说他用绳子砸他！ 完全把他的好心当驴肝肺！ 哪有这样的人？ 叶天气到不行。 我心里在暗暗发笑，但脸上，是真的完全乱了的样子。 “那，叶经理，你说说，要怎么救我？有什么好的方法？”
“现在知道事情严重性了？现在知道情况不妙了？”
叶天趁机随棍上。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你，叶经理，不如，你告诉我一下？”
我也没闲着，赶紧递梯子给他，不然，他心里的那些话，可就说不出来了。 “行。你把调查的事情，说给我听一听。我才能给你分析一下问题。”
叶天这一下，像是抓住我的软肋似的，仍然回到那个问题。 他想要知道里面的具体细节啊。 我心里狂笑起来。 这小子，只差一步，就能知道他到底怎么想了。 我笑，是因为觉得，他这个人，方法，和之前，完全变了一个样了。 并且，他还真把我当成一个雏了？ 就这随便吓我几句，就能套出我的话来？ 嗯，还真套出来了。 我赶紧回答：“那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说出去。这事儿，真的是要求保密的呀。”
我想慎重，认真地说着。 就像调查组真的这么警告我一样。 “你这小子，你还信不过我吗？肯定不会说出去。你就直接告诉我好了。”
我犹豫再三，还是努力了一下：“你，真的不能说出去啊。”
叶天气乐了：“你是要我给你写保证书吗？”
“那，那倒不用。不用。那我就说了哈。”
“事情好像是这样的，之前，不是我们有一个报道什么的嘛，那次救治民工的事情。”
“不是有个洪记者嘛？好像是说，她是不是和我们公司，有什么个人交情，才私下里帮我们的事情。然后，因为我刚好也在其中，就来问我一下情况什么的。”
我透露了那么一点点这种大众都知道的情况给他听。 他听得可仔细了，就像听到世界是，最隐蔽的事情一样。 “这里面，就没有舒总的问题吗？”
他的身体往前倾，双眼死死地，直勾勾地看着我。 像是想从我的嘴里，马上要得到一个双色球下一期必中的号码似的。 我微皱了一下眉。 果然没猜错。 这混蛋东西，还真的是可能冲着舒总去了。 怪不得刚刚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问题在于，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自己想干的，还是后面还有什么人指挥的？ “好像，隐隐听说，是有点什么问题。不过，问舒总的时候，她们都在那一边，声音很轻，我听不太仔细。不过看舒总的样子，好像很气氛。差点拍了桌子啊。”
我慢慢地往那边引。 说了一点舒总在调查组面前的紧张样子给他听。 这就是他想听到的内容吧。 果然，他整个人兴奋了起来。 “那么，舒总她到底有没有牵涉在其中？你，有没有听到些具体的？舒总和洪大记的关系，是不是真的有些问题？”
我的心里，寒了起来。 这个王八蛋，好像恨不得舒总马上出问题，倒台，被赶出公司的样子？ 狗东西，真他妈的把自己当人物？ 就你这狗样子，狗脑子，一身的狗气，还想把舒总取而代子？ 拉几巴倒吧，就凭你？ 给舒总提鞋都不配！ 我心里，已经对他下了一个最后的判断了。 “具体我是真不太清楚。”
“嗯，你听我说啊，你现在，面临这个问题，很严重，也很重要。如果你还想在公司干，还想在这里发展，你就得想办法从这件事情里面把自己弄出来啊。”
叶天开始顺着我的意思开始引导我了。 “哦，那，我到底要怎么做呢？”
我脸上马上挤出像看到救命稻草的样子给他看到。 他就满意了。 “嗯，其实也挺简单。你就一个小员工，刚刚进公司才一个多月，很容易把事情说清楚的。但具体怎么说，这就有讲究了。”
嘿，王八蛋，还和我卖起了关子了。 “叶经理，那，您就老实告诉我吧，我到底要怎么说才对？”
可不是，如果我真是他眼中的我，我就应该急死了才对嘛。 “行，看在你是我部门同事的份上，我教你一招吧。”
我赶紧附耳过去。 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这样，想办法，把事情都往舒总身上推就行。”
我眼神完全凝了起来。 他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赶紧补充道：“我可不是叫你往舒总身上泼脏水的意思啊。我是说，你的很多工作，之前都是舒总交办的。你如实告诉调查组就好了。不要有什么顾虑。而且，这点事情，对舒总这个位置的人来说，根本不叫事儿。完全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妈的，欺负我新人呢？ 这不就是叫我把舒总推出去扛事儿，然后，我脱身出来。 问题是，如果真有事儿，我脱得了吗？ 舒总能扛得住吗？ 我看了一下他的脑袋，我能感觉到，他的脑子里，全是水。 我就说，他这么多年，怎么一直呆在二部，也只能在二部当个小经理了。 狗东西，还想着在背后整舒总？ 我心里咬着牙：混蛋玩意儿，等这趟事情过去，看我怎么弄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