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太皇太后身子不济，康熙常去探望，佟皇贵妃与宝珠也常去侍疾。
这位荣宠三朝的女人也快要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岁月不曾眷顾任何人。
只是太皇太后不喜她们这些嫔妃侍疾，只见一见，就让她们都回去了，只对她们说，“孝心不在这上头，伺候好皇上就是孝顺我了。”
是以宝珠和佟皇贵妃也只偶尔去一次。
今日，太皇太后让宝珠留下，令佟皇贵妃出去。
单独与太皇太后相处，总是压力很大。
刚进宫时，太皇太后的叮嘱常常响在耳畔，让她知道有人一直在盯着她。
康熙对她很好了，可她仍不敢大意，不敢有一丝一毫不恰当的举动。
她知道太皇太后讨厌专宠太过的女人。
太皇太后虽然病了，眼神却仍然犀利，此刻看着她，带着一些温情。
“你进宫许久了，哀家一直冷眼瞧着，你比佟氏懂事些，规矩些，皇上喜欢你，有他的道理。德妃不如以前了，纵然她不懂事，可皇上念旧情，若非因你之故，德妃还好好的。”
宝珠听得莫名其妙，露出些惶恐，“臣妾不明白。”
德妃这样与她何干？
她做的很少。
太皇太后笑了下，“你很规矩，但皇上很喜欢你，比佟氏更甚。对一个人心思多了，对别人就耐心少了，更容易看出缺点。当然，德妃没什么要紧的。她陷害皇贵妃，陷害四阿哥，给塔娜下毒，桩桩件件，并不无辜，哀家自然不会为她说话。”
宝珠吃了一惊。
原来太皇太后都知道，而且很笃定，康熙呢？一定也是知道了的。
“后宫争宠，哀家见多了，不稀奇，手段更毒辣的也有，难得你能一直如此不争不抢。可惜，外表越是不争不抢，内里想要争的越多。”
“臣妾不敢。”宝珠一脸惶恐不安。
太皇太后道：“钮祜禄家的女子没有软弱的，骨子里骄傲，坚韧，可惜孝昭不长命，她脾气不好，却无私心，你呀，比她多了私心。”
宝珠跪下，磕了个头，“臣妾绝无他念，只想余生平安，儿女喜乐无忧。”
所以，别猜测了，她真没多余的想法。
虽然语气平静，甚至温和，但这样的太皇太后依旧不能让人不害怕，甚至这话里有话的，让人胆颤心惊。
何时有私心也是错了？谁无私心？太皇太后照样有，不是吗？
太皇太后不理会她的反应，“这是每个做额娘的心愿，曾经哀家也同你一样，可惜哀家都没得到。生在皇家，都没有自由，没有选择。”
目光转向宝珠，伸出枯瘦的手摆了摆，“你回去吧。”
宝珠站起身，屈了屈膝，告辞。
太皇太后这些话究竟什么意思？是警告？还是别的什么？
不知怎的，她总有些不安。
不是她大逆不道，太皇太后不在了，她真会开心，至少那颗被压着的心会踏实下来。
想到历史上的她是在太皇太后没了后好几年去世的，那么太皇太后在的时候，她应该是安全的。
太皇太后说康熙喜欢她，甚至受她的影响甚多，她半信半疑，但康熙是理智的，太皇太后真是多虑了。
自从章佳氏到了永寿宫，章佳氏与布贵人相处和睦。
马贵人时常找章佳氏的茬，但也只是说些酸言酸语，刺激一下。
章佳氏也是个心大的，并不理会，时日一久，耳根子就清静了。
这些日子，宝珠看着章佳氏是个不多事的，安安分分养胎，只偶尔去布贵人那儿做客，两个人说说笑笑，颇合得来。
基本很少出永寿宫的门。
太医每三日来一次，胎气一直稳定。
看来章佳氏这个人还好。
她不怕自己宫里人多，只要都安安分分的，不找事，不惹麻烦，她也就不在意了。
康熙来她宫里，很少单独去见章佳氏，只是向她问几句，了解了解，来了就留在内殿不走了。
宝珠一心养娃，心情甚好，晗曦和胤䄉又大了些，每天窜来窜去，胤䄉瘦了些，当然相比其他皇子还是有点胖。
但是胖胖的有些可爱。
晗曦虽是女孩，力气却大，脾气也不小，基本上都“欺负”胤䄉，胤䄉是个听姐姐话的乖孩子。
三公主思嘉经常带十阿哥和五公主玩，很是疼爱两个弟弟妹妹，像是亲姐弟亲姐妹一样。
有这三个孩子，永寿宫的气氛很温馨很祥和。
宜妃姊妹也常带四公主善妤过来。
不过，这阵子太皇太后身子不适，康熙每次来都眉头紧锁。
“皇祖母的身子一年比一年不好了。”从小被太皇太后养大，康熙与太皇太后的感情自然深厚。
宝珠象征性地说了句，“太皇太后福星高照，很快就会好了。”
康熙看着她，“听说皇祖母又寻你说话了，还单独说了些话。”
宝珠垂眸浅笑，“只是长辈关心晚辈的一些话。”
“是吗？”康熙抚了抚她的脸，道：“皇祖母一向严厉，说了些什么，你不必在意，有朕在。”
“说的好像太皇太后为难了臣妾似的，臣妾只是个小辈，太皇太后哪里会为难臣妾？”宝珠笑道。
康熙也笑，“你这副乖顺的模样，太皇太后也不好为难你，朕是多虑了。”
过了会儿，又道：“十二阿哥大了些，朕一直想着应由何人抚养，宜妃孩子太多，怕顾不来，荣妃惠妃也都有皇子，德妃……荣妃想来会不舒服，你觉得何人适合？”
万琉哈氏是荣妃宫里的人，荣妃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荣妃有了三阿哥和七阿哥，再有一个……其实只要康熙愿意，不是不可以。
若是给别的妃位抚养，荣妃都会不高兴。
宝珠思忖片刻，道：“最合适的还是荣妃，荣妃经验丰富，定能照顾好十二阿哥。”
康熙唔了声，“荣妃照顾孩子的确尽心。”
听着似是还有顾虑。
宝珠又道：“皇上若是觉得不合适，也可以给万琉哈氏一个位分，毕竟生了皇子，理所当然。”
如此便能由万琉哈氏自己抚养了。
本来嫔妃生下皇子就有资格升位分的，但关键还要看康熙的态度。
戴佳氏生了七阿哥，照样没能得一个嫔位。
万琉哈氏也不怎么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