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歌苦着一张脸正要跟进去,却吃了闭门羹,发现大门早叫挽南锁上:“连这个小跟班都不帮咱们,现在怎么办?”
白苏思索片刻,走到医馆门口坐下:“等着,她总要出来,到时打晕了带回将军府。”
“这能行吗?将军可撑不了多久。”
赵歌嘴上这么说,也挨着白苏坐下,如今除了等苏黛卿自己出来,别无他法。晚上下起大雨,挽南透过门缝偷看一眼,见他们二人就那么直愣愣坐着,谁也不动,这时白苏正好将目光转过来,与他撞个正着,抬起那只被烧伤的胳膊晃了晃,用口型说了一个字:“疼。”
那胳膊叫雨水一泡,定要发炎,挽南担忧起来,朝门外小声道:“卿姐已经睡了,你们还是快走吧。”
白苏听苏黛卿睡了,心思一转,继续用口型道:“我疼得厉害,走不了路。”
挽南立刻慌了神:“那怎么办?”
“你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避避雨。”
“这……恐怕不行。”
见他犹豫,白苏抱着胳膊,装起失落来:“原来你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竟是骗人的。”
“我不是骗人的!”
挽南搅着衣袖纠结半晌:“我放你们进来,你们不会伤害卿姐吧?”
赵歌是个急性子,脱口就道:“小东西,这是什么话!咱们好歹在东院相处过一月,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白苏也点头:“我疼得不行了,快让我们进去吧。”
于是挽南这颗小白菜,在两头猪的诱哄下开了门,以至于苏黛卿尚在睡梦中,便被人冷不防虏了起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是赵歌,怒道:“你怎么进来的?”
赵歌抱歉一笑:“冒犯了苏神医,等救活我家将军,我赵歌脑袋拧下来给您当球踢消气儿。”
语毕,他飞快在她胸前点了几下,苏黛卿顿时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回将军府。床上许述安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赵歌解开她的穴道,恳求道:“苏神医,东院失火,您不见踪影,将军急火攻心成了这副样子,现在只有您能救他了!”
他焦急万分,见苏黛卿站在原地不动,竟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苏神医,您真要见死不救吗!”
苏黛卿垂着眼眸看他:“你家将军屡次犯我,我若救活他,怕是又要狗皮膏药一样缠上来。”
“若真是那样,我赵歌贴身保护,决不让将军动你分毫!”
他神色诚恳,就差对天起誓了,苏黛卿叹了口气,不忍再驳他的面,只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他动我一根毫毛你都要护着。”
赵歌重重点头,苏黛卿不再磨蹭,走到床边掀开许述安的衣服,最先看见他腹部横着一道烧伤,约莫半尺长,虽然表面结了痂,看着还是触目惊心。她惊了一跳,转头问赵歌:“这是怎么弄的?”
赵歌回道:“那日东院着火,将军以为您被困在里头,着急冲了进去,被掉落的房梁砸中,还是白苏将他带出来的。”
苏黛卿一时无言,凝目又看了那伤口一眼,心中五味杂陈,很快将视线移到他胸膛上,见他整个胸膛都泛着黑斑,毒素恐怕已经扩散。只是服下两颗回生丹,怎么也能护住心脉清醒过来,他却是这般垂死模样,实在蹊跷。她面色凝重起来,伸出两指搭在许述安腕上,感觉他脉搏一弱一强,像被什么牵扯着,也十分怪异。而且他额头渗出汗珠,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却冰凉彻骨,此等病症苏黛卿从未见过,沉吟片刻,她道:“这不是寻常毒发。”
“那是什么?”
赵歌急忙追问。苏黛卿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他是被烧伤以后就昏迷了吗?”
“那时还没有,是昨晚从地牢回来后昏迷的。”
“他去地牢做什么?”
“审问红锦。”
赵歌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仔细禀明,原来苏黛卿离开后,府中又陆续死了两人,皆是许述安侍妾,他却将风声压下,不许官府知晓,只把红锦关进地牢,日日严刑拷打,其中缘由谁也不知。苏黛卿眉头紧皱,看向赵歌道:“我叫你陪着红锦,那晚东院失火,她在干什么?”
赵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晚我正守着她呢,不知犯了什么邪,忽然昏睡过去,一觉醒来天都亮了,不知她干了些什么。”
苏黛卿越发觉得离奇:“那红锦是什么来头?”
“是将军从塞外捡回的孤儿,听说父母是塞上苗民,都被土匪杀死了。”
“塞上苗民,难道会下蛊不成。”
苏黛卿喃喃一句,若有所思的低下头。赵歌急道:“苏神医,咱们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救将军要紧啊!”
苏黛卿看他一眼,语气不好:“你家将军怕是被人下蛊了,怎么救?”
“啥?下蛊!”
赵歌惊叫一声,震得苏黛卿耳朵生疼,她转身往外走:“地牢在哪?我去见见红锦。”
赵歌赶忙跟上去为她引路:“苏神医,这蛊您能治好吗?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吩咐!”
“这蛊术邪性,并非寻常药物能治好,我也只是猜测,没有十足的把握,先去会会红锦再说。”
“地牢常年审犯人,血腥味儿重,您可做好准备。”
赵歌带着苏黛卿走过好长一段甬道,又拐了好几个暗门,终于到了地牢。尽管他先前嘱咐过,苏黛卿仍被里面的气味刺激的快要作呕,空气中人的鲜血和潮湿的霉味儿混在一起,叫她全身汗毛都竖起来。难怪在万芳戏园许述安不嫌弃她,这里的气味儿可比什么臭脂膏要难闻百倍,神思飘忽间,已经到了关着红锦牢房前。赵歌打开牢门,苏黛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了,双腿一软,险些就要昏倒。赵歌及时扶住她:“您可别在这时候晕啊!”
苏黛卿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再睁眼时仍是害怕,不敢去看牢里被吊在半空的红锦,因她四肢叫人砍去,只剩一个身子和头颅,一半脸被崎岖疤痕覆盖,另一半儿直接被撕下皮肉,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