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理会身后的兵荒马乱,钱二爷悠哉悠哉走在兴华街上,唇角止不住的上扬。傻?那个丫头机灵着呢!没去华峰山之前他也有这样的疑惑,可昨日去了华峰山,他便明白了那丫头为什么舍得让出这么大的利润。华峰山看似只是一个孤立的山头,却因为林茂路险多野兽很少有人走进去。内里,却是一个好地方。单说那些果子,即便是没有人打理也长得极好,可见那里的地貌十分有利于林木生长。前有虎狼,后有孙家那个废物,小丫头光靠自己定是守不住那些果子的。所以她才找上了自己,八成果子看起来很多,可采摘运输都是自己出人出力,丫头不费任何功夫就能白得两成,这买卖她并不亏啊……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张狡黠的笑脸,钱二爷此刻越发好奇这丫头买一个庄子来究竟是要做什么了。“二爷!”
正想的入神,身后突然有人唤住了他,钱二爷回头见来人是吴家的小厮,便停下脚步。“二爷,小的终于找到您了!老爷想让您晚上过府一叙,说是有要事相商。”
见这小厮面色凝重,钱二爷心里不由咯噔一跳,莫非出事了?“告诉你家老爷,子时吴府书房相见。”
那小厮赶忙应下,匆匆忙忙便离开了。钱二爷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另一边,莫小小领着陈大牛,拉了驴车在街上转悠起来。米粮店里走一趟,以后几乎都要在店里吃饭了,总要置办些吃的。裁缝铺子走一趟,家里虽然有被褥,可过去日子艰难,张陈两家都没有多余的,猎户家就更不用说了,买上几套有备无患!杂货铺子逛一逛,锅碗瓢盆总该添置一些,往后日子热闹起来了,该用的东西可不能将就!对了,再买些茶,乡下人没有喝茶的习惯,可日后他们在这五丰县生活,免不了要招待客人。比如今日钱二爷来,就只能请人吃几个果子了。最后,莫小小又去买了文房四宝。铺子里要做账,往来进出都得有个明细才能清楚他们究竟获利多少。再有,如今猎户大叔,哦不,陈新生也参与进来了,他们得好好拟个契书才行,免得到时候有些事情说不清楚反倒让他们结了仇。毕竟,利益面前翻脸的人从来就不是特例。等陈大牛赶着驴车回了铺子,才刚打开后门几个小萝卜头就围了上来,看着满车的东西欢喜的跑来跑去。云娘听到声音也走出来,看着满满一驴车的东西,只沉默着往下搬,并没有多说什么。莫小小眸光微闪,趁着陈大牛往下搬东西的功夫悄悄凑到了云娘身边:“娘,我想跟您聊一聊。”
云娘正将新买来的碗碟放进之前的橱柜里去,闻声动作微顿,很快又继续忙碌起来。“说吧。”
莫小小见她始终背对着自己,尽管早就习惯了她这样不苟言笑的样子却还是有些忐忑:“娘,您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闻言,云娘这才扭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莫小小两只手紧张的握在一起,从前她孤身一人,做什么事都是由自己说了算,是以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处事方式。今日方才察觉到自己不再是从前那样的处境了,她有了家人,受家人照顾的同时也要考虑他们的感受。大牛一向听自己的,云娘又很少发表意见,以至于她忘了做决定之前先问过他们的意见是对他们最起码的尊重。“娘,是我自作主张来五丰县卖果子,又是我没跟您商量就买了铺子,今天我还做主要住到铺子里来,我……我很多事情都没问过您就自己做主了,您会不会生我的气?”
云娘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她自己都没发现手里那只碗已经被她反复擦了几遍。时间反复停滞了一般,外面几个小萝卜头的欢闹依然在耳,陈大牛也继续忙着将一床床被子搬下来送到各个房间里去,只有云娘始终沉默着。莫小小越发紧张起来。“你很好,大牛他……比以前活的开心。”
云娘放下手中的东西,目光幽深的看向窗外,似乎是在看陈大牛,又似乎不是。莫小小心里一口气渐渐松下来,云娘这是……不怪她?“不过……”话音一转,莫小小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你想做什么都尽管去做,只一点,大牛不能有危险。我从来都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简简单单过日子就好,没想过他能大富大贵。并且……”云娘回过头,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直视着莫小小:“你跟大牛已有夫妻之实,我且问你,你是否还想着离开?”
莫小小听她说起这个脸色瞬间涨红,可又听她问自己是否还想离开,顿时僵在了原地。离开……这不是她一直都想的么?见她久久不说话,云娘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重新转过身:“如此也好,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该知道陈家背负着一些不能对外人言的东西。今日我便跟你说个明白,日后不管你去也好,留也好,陈家,都不能跟他们牵扯太多。”
莫小小心里咯噔一跳,她自然是听懂了云娘话里的意思。莫非,她是担心陈家会连累到猎户和张富贵一家?“娘,我……”莫小小张了张嘴想要再问什么,云娘却伸手打断了她:“日后生意上的事你出面就好,跟我陈家无关,等时机成熟我便会给你一封休书,你与我陈来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一句话如同一声闷雷重重砸向莫小小,让她这些天的喜悦都像是泡影一般消失不见。一想到此后再也见不到他们,心里竟像是被割了一刀疼了起来。可是,明明离开是早晚的事不是吗?为什么她会这么难受?等莫小小终于反应过来,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出去。莫小小猛然惊觉,自己同陈家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再难跨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