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陈大牛静静的躺在地上,双眸紧闭,脸上纵横的伤疤十分瘆人。在他身边,胡子拉扎邋里邋遢的吕明诚手上捻着银针正全神贯注的对着陈的牛施针。莫小小将身子靠在王杏花身上,微微调整呼吸,努力克制着才没打扰吕明诚施救。周围人议论纷纷,细碎的话语传入莫小小耳中:“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吓人?”
“听说是那小小丫头的夫君!”
“啊?那丫头如此聪慧漂亮,怎么找了这样一个夫君?”
“不止啊,听说他这里还……”不!不是这样!莫小小想张嘴辩解,却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身上的虚汗一层层往外冒,小腹也隐隐坠疼起来。这种感觉让她无助又恐慌,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失去。她害怕的捂紧了小腹,双眼却紧紧盯着陈大牛的方向。她的男人是天下最伟岸的男子,她的男人是大英雄,她的男人风华绝代智勇超群……虽然,这些她都不曾看见过。可即便如此,如今守在她身边的大牛也是那样温暖,那样让人安心。他从不显露于人前,却总默默站在她背后。这样的大牛,不该受人非议,更不该落得年少身死的下场。她要他站于人前,让世人都知道他的名字,让大家重新记起那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他,他们陈家,不该这样!许是吕明诚的针起了作用,又或许莫小小的目光太过灼人,陈大牛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人群中,他一眼便看到了虚弱的靠在王杏花怀里的莫小小,唇角习惯性的上扬,眉眼也越发温柔。终于……醒了……身上的力气陡然松懈,莫小小唇边勾起一个弧度,身子便软了下来。“小小!吕大夫!快来看看她!”
……再次醒来时遮天蔽日的黑幕已经笼罩下来,莫小小只觉得浑身酸软,口干舌燥,一张嘴,舌尖更是疼如刀割。抬了抬胳膊,却是如何都抬不起来。低头一看,一只大脑袋正趴在自己身边,自己的手正被那脑袋的主人拉着捂在胸口位置。柔顺的黑发从耳侧垂下来,头顶的发髻还是早上她亲自绾的。“吱呀……”房门轻响,进来的是云娘。看着她满脸的疲惫和担忧,莫小小歉意的勾了勾唇角。“唉……”轻轻的一声叹息,云娘放缓了步子,担着一路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娘?”
听到动静的陈大牛睁开双眼,抬头见是云娘,无措的站了起来:“小小……小小她……”“放心,没事。”
担心他情绪太过激动,云娘赶忙上前一步轻声安抚他。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陈大牛回头,见莫小小正虚弱的看着自己,不知怎么鼻头一酸眼泪便啪嗒嗒落了下来。“小小……小小不要生病……小小好好的……不要生病……”诺大一个男人,此时在自己面前哭的像一个孩子,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往下落,莫小小却并不觉得恶心,反而想站起来将人揽在怀中,告诉他自己没事。然而,她却只能轻轻拉上他的手,嘴巴怎么都张不开。云娘见状轻轻退了出去,房间里一灯如豆,昏黄的灯光给房间里镀上了一层柔色,两人静静相偎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云婶,小小她怎么样了?”
王杏花关切的走上前,看着那对身影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已经醒了,放心吧。”
云娘话虽这么说着,心里却并不放心。陈大牛已经不是第一次晕倒了,虽然很快就能醒来,但或许哪一次,他就永远不会醒来了,每晕倒一次,他醒来的可能性就更小。至于小小……她纯粹就是累的。这些日子她不是在山上各处溜达,就是躲在那个小山洞里琢磨那些瓶瓶罐罐,还要抽出时间教那俩丫头做菜。云娘始终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拼,若说她那山洞里的小药房是为了给陈大牛治病她可以理解,可山上那么大的地方,他们够住就行,为什么非要建的那么好?再说银子,虽然日后陈家可能会用到很多银子,可眼下他们已经有了那么多,为什么非要这么拼呢?如今她肚子里,可是怀着陈家唯一的子嗣!越想,云娘越担心,打定主意要同莫小小好好聊聊。而此时的莫小小并不知云娘已经对她产生了误解,看着空间里缩小了一圈,正陷入昏睡的小白,她的眉头紧紧锁着,心头的愁绪如何也化不开。这才几日功夫,开山就已经花去了她大半积蓄,若真要建成她理想中的庄园,怕是还要更多银子才行。可是,她要从哪弄那么多银子来?然而她却不知,更大的危机还在等着她。孙家,被罚跪祠堂的孙子谦静静的跪在蒲团上,身上只着单薄的衣衫,寒气钻入骨缝,冻的他身子都微微颤了起来。然而,他心底却如同燃烧着一团火焰,怒火险些将他吞噬。今日的一幕幕在眼前走过,被罚跪祠堂,罚没一年月例,甚至他在五丰县所有的生意都被收了回去,如今他在孙家,那就是一枚弃子,他甚至连一个旁枝都不如,这让他以后如何在孙家,在五丰县立足?都是那钱怀宁害的!他,一定不能让他好过!客院,柳弯弯恼怒的摔了桌上的茶盏:“废物!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半点消息!他们孙家都是做什么吃的?”
“小姐,您小点声,若是被孙大少爷听到了……”一旁的丫鬟紧张的关上房门,如今他们可是借住在别人家,这里也不是京城。“听到又如何?他孙子昌不是很能耐么?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还有那个孙子谦,真是蠢货!本姑娘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原本还想借着孙子谦的人帮她打探消息,没想到反而让她接连受辱,这让她如何能忍?“不行!这口气本姑娘咽不下!”
绿荷思忖了片刻,最终忍不住上前:“小姐,不然……我们给老爷去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