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太白酒坊,位于姜县县城的东南方,该酒坊建立在一座名叫浮云山的半山腰上,此处离县城有十多里的路程。在这座浮云山上,有一次泉眼,常年水流不断地汩汩往外涌着。因此处的泉水清冽甘甜,纯净而无杂质,甚至无需经过任何处理,就可以直接饮用。县城的老百姓中,有一些不惧山路崎岖的人,经常用马车驮上几个大木桶,前往此处运泉水回到家中,或是泡茶,或是煎药。孔府的醉太白酒坊就是建立在这泉眼附近。若是换做别家,早已将此泉眼据为己用。而孔德清仁义,当年并不仗势欺人,独自将这一口大泉眼圈起来,供自己独自享用。孔德清在泉眼附近修建了醉太白酒坊后,在酒坊里面挖了好几口用来存放泉水的大水池,然后就在泉眼和水池之间,挖了一条丈把宽的水渠,引用活泉水。当年孔德清选择在此处修建酒坊之后,为了进出方便,他耗费了巨资,在此处修建了一条可同时容纳两辆马车并排通过的平坦道路。为了避免百姓取泉水之时,因道途泥泞,车轮陷进泥土之中,他又派人去它山开山取石,将一些碎石块铺在了这条取水的路上。自从这条道路修通后,来此取水的百姓与日俱增,百姓们饮水思源,为了纪念修路者的功德,经过商议,决定将这条取水的道路命名为德清路。醉太白酒坊的酒,亦是得益于此处的泉水,酿出来的白酒甘醇可口,馥郁芳香。酒坊经历了孔德清和孔朝瑞两代人的苦心经营,这名气是越来越响亮,酒坊的规模也是越来越大,来醉太白酒坊购酒的商客也是越来越多。孔堂飞和何掌柜两人出了孔府之后,就分别骑了一匹马,一前一后地朝着酒坊疾奔而去。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了浮云山。到了浮云山之后,孔堂飞并没有直接前去找韦春富,而是带着何掌柜,去了酒坊一处存放成品酒的地窖。这一路飞马前来,孔堂飞的气也消了不少,他心中认可了何掌柜所说的话。当下之际,急需解决的问题不是去处置韦春富,而是想办法处理好酒曲和原料的问题,抓紧时间,把酒酿出来,按时给下了单的客商发出去。至于如何处置韦春富,唯有等解决了眼下的问题再说。尚未到地窖,四溢的酒香就已经弥漫在这深山之中,那阵阵沁人心扉的酒香,令人闻了都忍不住想要醉卧天地之间。自从接管酒坊以来,这是孔堂飞第一次来到了这个存放成品酒的地窖。此时此刻的他,不禁陶醉在这阵阵酒香之中,他内心不得不称赞自家的酿酒师傅们技艺精湛,若不然怎会酿得出如此的好酒来?走进地窖,只见一坛坛酿好了的成品酒,整整齐齐地陈列在酒架上面。孔堂飞随手拿起了其中一坛酒,撕开了坛子口上的那张红色封条,打开了盖子后,一阵阵浓郁的酒香味就扑鼻而来。他虽然不怎么喝酒,上次在馨月客栈的时候,也仅仅是浅尝辄止,并未多喝。可是在此时见了自家的酒后,就忍不住想要一尝这酒的味道。孔堂飞吩咐何掌柜前去拿过一把酒提子和两只大碗,他要与何掌柜在此处共同尝一尝这醉太白酒坊的酒。何掌柜走出地窖不久之后,又返了回来,此时见他手上多了一把酒提子和两只大海碗。孔堂飞从他手上拿过了酒提子,然后将酒提子放进了装满酒的坛子中,从里面舀出了一提子酒,分别倒在了那两只大海碗中。只见这碗中的白酒,纯净透明,清澈见底,不见有一丝一毫的浑浊物,闻起来更是醇香无比,孔堂飞不禁在心里感叹道:“好一碗清酒!”
孔堂飞拿起了一只大碗,递给了何掌柜,然后自己再拿起另外一只大碗,说道:“何叔,我们先尝尝,若是没什么问题,就先将这一批就给客商们发过去。”
说完,他举起大碗,往嘴边送了过去,只见他轻轻尝了尝,但觉这酒入口微甜,略带苦味,爽口顺喉。他忍不住称赞一声:“好酒!”
何掌柜听了,亦是忍不住自豪称道:“我们醉太白酒坊在姜县也有四五十年的历史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一同开起来的酒坊都陆陆续续地倒闭了,唯独我们的醉太白酒坊,仍然屹立在这姜县之中不倒,这就说明了咱家的酒品质优良,客户信赖!”
酒不醉人人自醉,听罢何掌柜这番话,孔堂飞脸上泛起了一圈红晕。他看着何掌柜,问:“何叔,看来你也是这酒坊的老臣子了。”
何掌柜笑着说:“我也是虚长你爹几岁,从小就被你爷爷招来此处当了酿酒的学徒,当年若非你爷爷的收留,恐怕你何叔早就饿死荒野了。”
孔堂飞听了,说道:“想不到何叔竟然在酒坊呆了这么久!”
何掌柜想起往事,眼泪模糊了视线,他对孔德清一家是忠心耿耿的,他也将这酒坊视为自己的命根子,一直以来是兢兢业业,克勤克俭地为这酒坊贡献了大半生。他看着孔堂飞,说道:“大少爷啊,其实酒坊里的所有工人,对酒坊都是忠心耿耿的,他们都将酒坊视为自己的生命。”
孔堂飞虽性格有些急躁,但是心里可是门清,他知道何掌柜正准备为韦春富求情。何掌柜见孔堂飞不吭声,接着说:“韦春富这小子我也知道,他也是自小就随着你爹前去省城采办酿酒的一切原材料,待他长成后,就负责着酒坊里的仓库等事务。”
孔堂飞见何掌柜果然是在为韦春富求情,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何叔,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小子误了大事,岂能不责罚啊!”
何掌柜见他仍然对此事耿耿于怀,忍不住劝说道:“大少爷,你听何叔一句劝,你说韦春富这小子若是真的办事不牢,你爹岂会升他做主管?又岂会让他跟随着一同前往生成采办物资?”
孔堂飞见何掌柜如此说,沉吟片刻,然后说道:“何叔,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眼下他的确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何掌柜笑着说:“人的这一辈子,岂能事事都不犯错呢?韦春富这小子多年来,亦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孔堂飞见何掌柜说得亦有道理,他问:“那何叔,你说此事该如何解决?”
何掌柜说:“我认为此时此刻,除了将地窖里的这些成品酒给客商们发出去外,更重要的是要赶紧知会二爷,让二爷想办法来处置。”
孔堂飞听了,心中正犹豫,眼下也是不知如何办才好。何掌柜见孔堂飞心中踯躅,笑着对他说道:“莫非大少爷怕被二爷责罚?”
孔堂飞见被何掌柜看穿了心中所虑,不由得点了点头。何掌柜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点小事,二爷岂会责罚大少爷的?二爷曾交代我,让我多担待些,这就说明了二爷心中也是知道,眼下处理这酒坊的是事情不是一件易事。”
孔堂飞听了,看着何掌柜,半信半疑的问道:“何叔,你是说我爹不会因此事责罚我?”
何掌柜说:“谁的成长道路上不会遇到一些弯弯道道的?若因为害怕犯了错被别人责罚,那往后怎么能担待这酒坊的生意?”
此时此刻,何掌柜对自己的少东家说的也是些肺腑之言,他也许比孔朝瑞更加担心这醉太白酒坊会被败在少东家的手里。初听到自己的少东家从南洋回来之后,他也是辗转难眠,生怕这个少东家是个二世祖,将这几十年的酒坊给败了。孔堂飞见何掌柜说得情真意切的,心中亦是清楚何掌柜对这酒坊的热爱并不会少于他。毕竟这也是何掌柜几十年的心血。眼下自己心中虽然急躁着想要做出些成就给自己父亲看看,但性格急躁并不代表他是无能之辈。听了何掌柜所言,他细细思考了片刻,然后说道:“行,那我现在就去满香楼找我爹,向他请示眼下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何掌柜听了,心中亦是欣慰,他笑着说:“大少爷,要不我陪同你一起前去,至少有我在,你爹看在我面子上,也不会令你难堪的。”
孔堂飞笑着说:“不,何叔,你就留在酒坊,我一个人前去就可。大丈夫遇事岂能躲躲闪闪的,若是我爹要责备,就让他责备好了。”
何掌柜说:“那大少爷那你就前去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爹,勿要隐瞒。”
孔堂飞说:“行,那酒坊就拜托何叔了,请何叔务必要多担待些酒坊的生产事宜,确保我们的酒能发多少就发多少。”
何掌柜说:“那我就留在酒坊看着,大少爷千万记得,不要隐瞒你爹。”
孔堂飞点了点头,然后将碗中最后剩余的酒,一口干了下去。完后,就跟何掌柜告了别,跨上马,离开了酒坊,奔向满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