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巧倩从孔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炊烟袅袅的黄昏时分。此时,一阵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饭菜香味,正从姜县人家屋顶上的那根乌黑的烟囱上飘了出来。本来孔婉玉非要强留她在孔府吃过了晚饭再回去,只是她说临出门的时候已经和王妈说好,让她给自己留好饭菜了。若是不回去的吃的话,王妈那里不好交代。孔婉玉见如此,也只好无奈地让她回去了。佟巧倩站在孔府门前,闻着这阵阵的饭菜香味,肚子忍不住咕噜叫了一声。她咽了咽口水,挺直了腰,挥手招来了一辆黄包车,坐了上去,然后吩咐车夫直接把她拉回佟府。其实,她并没有让王妈给自己留饭菜,她只是心中好奇孔婉玉用的那支铅笔,看着那只不过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小木棍,为什么会那么神奇,竟然能画出那么多美丽的图画来。她急着回去,也是为了要好好研究一下这神奇的铅笔。待佟巧倩回到了佟府之后,她急忙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将孔婉玉赠送给她的那张画像铺在了案台上,仔细地观察起来。在她经过院子的时候,王妈正坐在院子里面摘着菜,见她一溜烟地从外面小跑回来,也不跟自己打招呼,心中也是纳闷不已。王妈忍不住自言自语嘀咕着:“这女娃怎么是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佟巧倩趴在案台上仔细观察了许久,突然想到了那支铅笔应该是用一根圆圆的树枝,然后夹着一块细长的炭条做成的。想到这,她欣喜若狂地在原地跳了起来,自言自语说着:“我知道了!原来是这么简单!”
接着,她就打开了房门,急匆匆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向厨房小跑过去。王妈见她又是一溜烟过后不见了人影,再也忍不住了,只听得她坐在院子里冲着屋内大声喊着:“小姐,你就不能安分着点,好好歇着么?快准备吃晚饭了,你在家里跑来跑去的做什么?”
此时佟巧倩正在厨房内,仿佛没有听到王妈的唠叨声,跪趴在那被烟火撩的发黑的灶台前,用双手不断的从灶台内掏着炭灰。王妈见她没有回应,又唠叨着说:“小姐,你这一溜烟不见了人影,你王妈可是上了年纪的,经不住你这样神出鬼没的惊吓。”
厨房内的佟巧倩,仍旧是跪趴在灶台前,屁股撅得老高的,脑袋早已钻进了灶台那个宽大的灶口中。只见她一边从里面掏着炭灰,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着王妈:“知道了!”
正当她将脑袋从灶台中挪出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旁边一根突出的狗尾巴草细叶撩到了她的鼻孔。只见她鼻孔一痒,忍不住“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面前的那堆炭灰被她那鼻子喷出的强大气流一喷,瞬间就四散开来,她的脸上也让这炭灰给铺了厚厚的一层。她忍不住用手一擦,好家伙,此刻她把自己的脸蛋弄成了个戏台上的黑脸包公了。她赶紧闭上了眼睛,沮丧地从厨房中摸爬着走了出来,去到了院子的水井旁边,让王妈给她提水洗脸。正在洗菜的王妈,见自家大小姐弄得跟灶台前的那根撩火棍一般,灰头土脸、全身脏兮兮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只听得她一边笑,一边说着:“你这娃儿,早上还夸着你穿这条裙子好看来着,怎么到外面去逛了一天回来后,又将自己弄得如此的狼狈不堪呢?”
佟巧倩见王妈在取笑她,一边用手擦着脸蛋,一边说:“我的好王妈,你就不要取笑我了,赶紧给我打一桶水上来,我得好好地洗一把脸。”
王妈听了,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走到水井边,摇动着木轱辘,给她打了一桶水冰凉清冽的井水上来。王妈说:“小姐,你先洗把脸,等我将这些菜洗完之后,再给你烧一锅热水洗澡。”
佟巧倩的脸此时被这炭灰糊得难受异常,就什么都不管了,猛地将自己的头扎进了水桶中,瞬间整桶水都让她给搅得黑如墨汁了。多亏了她自小就跟着曾祖父练功,体质强于普通人。若是他人在这么冷的天气中,再被这冰凉的井水一泡,早就是眼泪鼻涕一起往外飚出来了。可是她这么一折腾,身上穿着的那条早就沾满了黑色炭灰的粉红色长裙,再被溅出来的井水弄得湿漉漉的,此时看起来恰似那雨后掉落在地上的花朵一般,变得残败且沾满了泥巴。王妈见状,生怕她着凉了,也顾不得继续洗菜了,急忙起身回到屋子里,给她拿来了一条大毛巾过来,让她赶紧擦干头发。接着,王妈又打了一桶水,然后提着水走进厨房,给她烧洗澡水。佟巧倩将脑袋从水里拔出来后,从王妈手中接过了大毛巾。只见她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思考着:这铅笔里面应该就是一根炭条,待会我再用小刀,将柴房里囤放着的那些木炭,削出几根来,然后再试试能不能做成一支神奇的铅笔。想到这,她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毛巾,走进了柴房。只见她从柴房里面择了几根细长的木炭,接着转身回到了屋子里,找出了一把小刀。她顾不得身上黏糊糊湿漉漉的,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认真地削起了木炭。王妈烧好了热水,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她此时正坐在屋前的门槛上,低头认真削着木炭。门前那一片本来干干净净的地方,此时被那些炭灰弄得乌漆墨黑的。王妈见状,对她真是又爱又恨,王妈急忙抢过了她手中的小刀和木炭,拉着她去到了盥洗间,催促着她赶紧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佟巧倩无奈,只好放弃了折腾什么铅笔了,等王妈帮她提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过来,倒进那一口硕大无比的洗澡桶里面之后,她才褪去了那条脏兮兮的长裙,跳了进去,舒舒服服地泡起澡来了。正在泡着澡的佟巧倩也是不安分,脑子一直在高速运转着,思考这神奇的铅笔是怎么弄出来的。坐在一旁给她搓背的王妈见了,摇了摇头,叹息着说:“你这女娃,到底什么时候才长大啊!”
佟巧倩看着王妈,咯咯地笑个不停,说:“我就不长大,那王妈你就永远都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了!”
王妈听了,直接舀了一大瓢水,从她头上直接倒了下去,说:“让你尽是胡说八道!”
一夜无事。到了第二天清晨,佟巧倩又早早起来,继续着昨天没干完的活。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她终于将木炭削得差不多了。见木炭已经削成了细长条,她走到院子里,在那块竹子地上,削了一根箭竹,从中间破开,然后将削好了的木炭,塞进了竹子的中空位置,最后用几根红线,将竹子捆绑扎实了。折腾了这么久,终于大功告成了!想必这神奇的铅笔就是这样做出来的!她走回自己的房间,看了看那幅平铺在案台上的素描画像,再看了看手上的杰作,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