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探长从品茗斋出来后,他并没有着急着回去,而是回到了警察署侦探室。他回到侦探室之后,走回了探长办公室,来到了案台旁,然后从案台的抽屉里,拿出了此前在卫生院捡到的那几个红色炮筒,只见他将这些炮筒一一装进了一个小布袋里面。经过反复思量之后,他决定明天就带上这些现场搜集到的这些东西,一同带去卫生院。二月初九这天清晨,葛探长一大早就踩着自行车,从警察署公寓出发,前往佟府。到了佟府之后,见佟巧倩早已坐在马车上,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两人道了声早之后,葛探长将自行车停放在了佟家大院,然后走出来,从佟巧倩的手上接过马鞭后,跳上了马车。接着手起鞭落,马车向着孔府徐徐前进着。等到接上了孔婉玉之后,已是辰时正。三人就同乘一辆马车,往卫生院的方向疾驰而去。到了卫生院之后,葛探长原想着自己一人进去,向龙启华简单交代一下竹箱子的事情,告诉他现在竹箱子正在清风寨二当家胡飞虎的手上。只不过佟巧倩和孔婉玉都不愿意留在马车上傻等,非得跟着他一同去找龙启华。葛探长无奈,只好让她们随着自己,一同走进了卫生院。正在忙着翻阅着病患资料的龙启华,此时见葛探长三人来了,颇感意外,急忙招呼着他们在自己办公室里的沙发坐下。待几人坐下之后,龙启华与他们客套寒暄了几句,接着就吩咐沈虹冰前去茶水间接水泡茶,以待来客。佟巧倩坐下之后,见茶几上摆着一本鲁迅先生的著作,觉得此书不错,就拿起来翻看着。这个鲁迅先生,刚去世不到两年,不过却是留下了不少振聋发聩的好文章。佟巧倩一直都很喜欢看他的书,是他的铁杆书迷,虽然许多人认为鲁迅先生的书,语言激烈,会教坏很多年轻人。不过她却认为鲁迅先生虽然在书中骂人不带脏字,但是这句句的骂人话,却是拳拳的赤子之心。龙启华见她入神地看着自己摆放在茶几上的书,笑着说:“想不到你这娃儿,也喜欢看鲁迅先生的书啊?”
佟巧倩瞥了他一眼,不悦地说:“你这小老头,本姑娘有名有姓的,不叫娃儿,哼!”
龙启华也不在意,说:“性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大没小的,难怪巫先生把你俩叫哼哈二将。”
说完他看向一旁默不作声,静静坐着的孔婉玉,说:“你就是小玉儿了吧?几年不见,真是比这小倩子懂事了不少。”
孔婉玉微微笑了一笑,看着龙启华说:“龙院长好!看你神色憔悴,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龙启华听了,笑逐颜开地看向佟巧倩,说:“小倩子,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小玉儿多么的有礼貌!”
佟巧倩白了他一眼,不管他,自顾自地看着鲁迅文集。龙启华看着佟、孔二人,叹了一句,说:“你这两个娃儿,自小就顽皮,不是摔断手就是摔断脚,都是卫生院的老熟客了,这次来不会又是找我给你们瞧跌打损伤了吧?”
葛探长接过话,笑着说:“龙院长,不是的,今日前来,我是有一事相告。”
龙启华笑眯眯的看着葛探长,好奇地问:“哦?什么事情?”
葛探长说:“前段时间卫生院不是走水了么,我们前去调查卫生院走水一案的时候,去了一趟狼头山清风寨。”
龙启华听他说去了一趟清风寨,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地问道:“什么?你说你们去了一趟清风寨?那可是土匪窝!你们没有受伤吧?”
葛探长说:“谢谢龙院长的关心,我们都好着。”
龙启华不等葛探长说去清风寨调查的结果,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哎!就算是知道了卫生院的火就是他们土匪放的,那我们也是没办法去逮捕他们的,毕竟土匪就是土匪,不是打家劫舍,就是杀人放火,若不干这两件事,那他们就真的对不住土匪二字了!”
看来龙启华对土匪的成见很深,毕竟在他看来,人不管落魄到什么地步,都不可以干一些为非作歹的事情,更不能堂而皇之地前去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祸害乡里。一旁正在认真看着呐喊的佟巧倩,见龙启华将自己的义兄说得如此的不堪,顿时心中就不爽了,只见她面带不悦地说:“小老头子,我胡大哥才不是那种杀人越货的土匪呢!人家可是救过人的,况且卫生院这个火也不是他们放的!”
从小到大,佟巧倩一直都不大喜欢龙启华,觉得他老是一板一眼的。认为他不仅对僧道不敬,开口闭口就说僧道是妖道妖僧,就连那些悬壶济世的江湖郎中,并没有得罪他,他就将人家称之为神棍骗子。龙启华听佟巧倩如此说,还只道她年纪尚轻,不谙世事之险恶,不晓得人心隔肚皮。此时,沈虹冰端了一壶热开水走了进来,放在了桌子上。龙启华让沈虹冰先去外面忙着,自己则端起了水壶,冲洗茶具,开始沏茶。只见他将沏好的茶倒到了几个空杯子上,接着就招呼葛探长等人喝茶。龙启华端起了一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笑着说:“就算这火不是那些土匪放的,可是这些土匪怎么会是救人的好人呢?土匪可是会吃人的坏蛋呢!”
佟巧倩放下手中的书,不服气地说道:“怎么会!土匪也有好人的啊!龙院长你不是看过三侠五义么?那些个土匪,可是替包青天破了不少奇案呢!”
龙启华说:“那些可不是土匪,都是些侠义之士。”
佟巧倩可不听他的,嘟囔着说:“都是土匪,跟官府作对的哪有不是土匪的?哼!”
她这一说,龙启华倒是不知该怎怎么接话了,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说清这个官匪之间的区别。孔婉玉在一旁拉住了佟巧倩,说:“我说小倩子啊,你就别巧言令色地令龙院长难堪啦!”
佟巧倩不服气的说:“本来就是啊!这个小老头子口口声声地说我胡大哥是个土匪,说土匪不会救人,可是就是我胡大哥的亲爹,救了蟠龙镇百姓的命呢!”
龙启华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此事可是真的?这土匪窝里竟然还有人会救老百姓的性命?”
一旁的葛探长,见龙启华一脸震惊的模样,插着话说:“这都是真的,胡飞虎亲口告诉我的。”
在龙启华面前,葛探长是不敢直接称呼胡飞虎为胡大哥的,毕竟正如之前胡飞虎所说的那样,自古官匪如猫鼠。龙启华听是土匪头子所说的,忍不住笑着说:“云轩啊,你好歹也是警察署的探长,这土匪头子说的话,岂能当真?”
葛探长见他不信,笑着说:“龙院长,你还记得那个竹箱子不?那个胡飞虎为何此前在破庙拦劫你们?他的目的正是为了这个竹箱子!”
龙启华见他提起了这个竹箱子,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问:“莫非这个竹箱子里面,和蟠龙镇的怪病有什么关系吗?”
葛探长原本想告诉龙启华,说清风寨有不少的帮众是蟠龙镇当地的老百姓,后来想了想,觉得如此不妥,就略过了蟠龙镇和清风寨之间的关系。只听得他说:“那个竹箱子,此时正在胡飞虎的手上。”
龙启华说:“那竹箱子的东西都是我亲手装进去的,除了一些病患的资料外,别无他物了!难不成这箱子里还有什么治病的良方不成?”
佟巧倩忍不住在一旁插嘴说:“那个箱子可没什么治病的良方,只是我胡大哥认为,蟠龙镇那些患病的人都是他爹黄袍老道救回来的,他不愿意这些功劳被你揽到身上而已!”
龙启华也不是一个潜心于争名逐利的人,对这些名利的东西看得很淡,他只在乎能不能治病救人。至于是谁救人,都无所谓。此时他见佟巧倩提起了黄袍老道,不觉一愣,急忙问:“黄袍老道?你认识黄袍老道?他现在还好吗?”
佟巧倩点了点头,说:“我何止认识他呢!他还教了我许多治病救人的学问呢!只是很可惜来我为人愚钝,竟然没有把他的本领全学到手,他就,他就……”提到了黄袍老道,这又勾起了佟巧倩对黄袍老道的思念,只见她眼睛一红,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哗啦啦地流了下来。龙启华见状,心中一惊,莫非这黄袍老道已惨遭不测?他急问:“黄袍老道怎么了?”
一旁的葛探长怕佟巧倩被他逼问得紧,把她逼哭了,急忙接过话茬,替她回答说:“哎!龙院长,可怜这位救济百姓的老道长,在不久之前就驾鹤西游了!”
龙启华听了,心头一震,口中喊了一句:“我的药方子!”
随即昏厥了过去。佟巧倩和孔婉玉见龙启华昏厥了过去,吓得一时不知所措,只顾着在一旁叽里咕噜嚷叫着。葛探长见状,赶紧上前去,掐着龙启华的人中,随后大声叫沈虹冰进来。正在外面忙着的沈虹冰听见葛探长在叫他,匆匆忙忙地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走了进来。见龙启华晕厥过去了,急忙上前,替他推揉了几处穴位。不一会,龙启华才缓缓地醒了过来。只见他神情呆滞,心灰意冷地看着葛探长他们,缓缓地问了一句:“那个黄袍老道,临死前有没有告诉你们,他是怎么治好了蟠龙镇百姓的?”
葛探长摇了摇头,无奈地说:“这个我不清楚。”
佟巧倩见他们说起这个药方子的事情,想起了此前黄袍老道曾经提到过蟠龙镇怪病的事,她破涕为笑地说:“这个老道长和我说起过。”
龙启华听了,精神为之一振,忙坐了起来,一脸惊喜得问:“好娃儿,快说,他是怎么说的?”
佟巧倩想了想,说:“老道长和我说起过,说是蟠龙镇的老百姓喝了不干净的水,这些水里有虫卵,老百姓喝下去之后,这些虫卵就长成虫子了才导致这样。”
龙启华听了,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地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竟然忘记了这一点!那天我也是摸到了患者腹部微胀,只是没有往这方面想!”
这些虫卵肉眼看不到,也难怪他当时调查水源的时候没有发现这些寄生虫。可是令他好奇的是,既然是虫卵,为何只是东区才有,而西区却没有呢?想到这,他叹了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自己的案台旁,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红色的木盒子,将它交给了佟巧倩。佟巧倩心里纳闷,这龙院长无端端地给她这个红木盒子做什么?她看了看龙启华,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龙院长,这个是?”
龙启华沮丧的说:“小倩子,这里面装着一张签语,既然黄袍老道与你有缘,这个东西留在我这里也是没有用了,就将它交给你。”
佟巧倩听了,好奇地问:“签语?什么签语?”
龙启华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里面的签语是什么,当时我在蟠龙镇宫庙的那个大香炉底下找到这张签语的。本想着以后遇到黄袍老道的时候,再打开来,向他请教这是什么。只是,只是……哎!看来以后是没有机会了!”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佟巧倩听这张签语和黄袍老道有关,也不拒绝了,将它接了过来,揣在怀里。葛探长见眼下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也不好打扰龙启华的工作,就起身告辞。龙启华得知黄袍老道仙游的消息后,也是心情沉重,再也无心留客,只好将他们送出了卫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