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钟后,宋宁抵达白头像说的那个护士学校。门外一个身材高瘦,穿着白T和牛仔短裤的男生站在门口。宋宁停下车,降下车窗。男生走上前来,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宁姐。”
男生名叫白述长相清秀,嘴里咬着根棒棒糖,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模样乖的不得了。“怎么走?”
宋宁一挑眉。“进门往左拐。”
白述抬手一指。宋宁打转方向盘跟着白述的指引把车停在一栋楼前。下了车,白述一指楼上,“药剂室在三楼。”
“不会有人突然过来吧?”
宋宁问道。白述四下里瞅瞅,“这学校离黄摊子不远了,一到晚上,只有我舅一个活人。”
宋宁笑着白了他一眼,“能不能有点正形,你舅听见非大耳光子呼你。”
“我这么乖,我舅哪舍得。以后晚上这就是宁姐的地盘。”
白述挑唇一笑先一步进了楼里。整栋楼里黑漆漆的,白述走在前面用手机照着光亮。宋宁跟在后面一路上了三楼。整个三楼似乎就一个房间,推门而入扑鼻而来便是浓重的药味儿。白述伸手按亮墙上的电灯,灯光散下,诺大的药剂室展现在眼前。宋宁看得眼睛都放光了,这药剂室真叫一个大,比华中医院的配药室还要大上两倍,存放的药也很多,中药西药一应俱全。“这个护校怎么存了这么多药?”
宋宁不由惊叹。“这学校以前是有药剂这个学科的,后来招不上生来,这里就一直闲着。”
白述道。宋宁踱着步子一直往屋子的尽头走,这里不仅药全,配药用到的一些仪器什么的也非常的全。“看这样子,这里不仅仅是配药室啊。”
宋宁凝着一个坩埚说道。“你不了解这所护校吗?这可是诸城十几年前相当有名气的学校呢,当时这里出去的药剂师医院都抢着要。”
白述说道,“对了,你上次给的那个名单里有个人还是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呢。”
“谁?”
宋宁猛回过头。“让我想想。”
白述思索片刻眸底一亮,“没记错的话那人叫钱淑芬,你给我的那份资料里的每个人我都查了一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当时查到她是这所学校毕业的,我还特意多查了下学校当年的校案,钱淑芬还是当年药剂学科状元。”
“真的?”
宋宁秀眉微蹙。白述点点头,伸手摸了下台面上厚厚的灰尘,“不过这里有日子没人用了,不知道那些药过期了没有。”
宋宁看着屋里林立的药柜,有药就比没有强,再说有些药只要不是发霉变质了,时间长点倒也不影响用。“宋姐,你今晚就打算要用了吗?”
白述问道。宋宁点点头,“嗯,院里最近有两例特殊的病例,我想试着自已配药。”
“你说的是研究院人?”
白述问道。宋宁点头,“是,他们的病症太奇怪了。”
“那……你是想继续你父亲的研究?”
白述又问。宋宁秀眉微蹙,“是的。”
白述郑重点头,“好,那以后只要你来这里,我就在楼下给你放哨。”
说罢,白述便向屋外走去,“姐,你先看看这里的药材够不够,先捡着能用的用,要是不够,我明天给你备齐。”
宋宁点点头,看着白述大步走出屋去,走廊里白述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宋宁看着诺大的药剂室深吸一口气,白述是她高一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十来岁的白述扒在一个垃圾桶边找东西吃,一张瘦瘦的小脸黑乎乎的,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两只手就像两只枯瘦的黑爪子,抓着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剩饭往嘴里塞。宋宁站在两米开外都能闻得到垃圾桶里酸腐的味道,四目相对,白述一双如墨玉的眼睛清澈极了。宋宁将自已的午饭,一个雪白的馒头递到白述面前。白述咽下嘴里残留的剩饭,把黑黢黢的小手在破烂的衣服上擦了又擦才小心亦亦的把馒头接了过去,然后冲着宋宁深深的鞠了个躬转身跑了。一连几天,宋宁都会拿着馒头在见到白述的垃圾桶附近等他。当时的宋宁知道自已已经是姑姑的拖累,没办法再收留白述,但她想,自已中午不吃还是可以坚持一段时间的。她想帮帮这个苦命的孩子。白述每天拿了馒头都会向宋宁深深鞠上一躬然后转身跑掉。起初宋宁以为白述是个哑巴。直到一个星期后的一天,白述凝着宋宁手里的馒头却没有接。“拿着吧。”
宋宁轻声说道。白述摇摇头,一颗晶莹的眼泪掉在馒头上,“不用了,妈妈已经死掉了。”
宋宁心里轰地一声,如遭撞击,原来他不是哑巴,原来他每天拿走馒头是为了给他的妈妈吃!“姐姐,我现在没有能力还你馒头。”
白述呢喃道,“但我以后一定会还的。”
白述含着眼泪的眼睛,如天上的星星般闪烁。宋宁心头很酸,抚了下他凌乱板结的头发,“好,姐姐信你。”
那天白述把宋宁带回了自已的‘家’,一个桥洞下用破布单子支起的勉强能称之为帐蓬的地方。帐篷里的东西很简单,一床破旧的被褥,一只豁了口的碗和两根长短不一的筷子,这就是白述当时全部的家当。“你没有亲人了吗?”
宋宁问道。白述皱着眉头,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后来宋宁才知道,白述的妈妈是跟他爸爸私奔的,早就跟娘家的人断绝了关系。没想到爸爸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为了独吞赔偿款,白述跟妈妈便被爸爸的兄弟赶了出来。失去爸爸妈妈悲痛欲绝,流落街头后没多久妈妈就病了。白述看着一天天垮下去的妈妈心痛不矣,却没有办法。后来妈妈起不来床了,白述只能去垃圾桶里翻些吃的,或者找些能卖钱的东西卖了再换成干净的吃的继持妈妈的生命。直到昨天夜里,妈妈终于还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