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枫的住处位于西院最里面的一个院子,从五叔家出来,没走多久就到了自家院子。“小少爷,你回来了。”
院里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拿着一把花洒,正在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看到顾枫回来后,脸上带着动人的微笑,喜悦飞上眉梢。她肤色白净,一双眼睛漆黑清亮,头发简单地盘成双丫髻,头上两个小髻用淡青绿色的发带绑着。“小兰,这么晚了怎么还在一个人浇水?”
顾枫闻言望去,发现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白兰。“谢谢小少爷关心,马上就好了。”
小兰一边浇水一边说道:“这些花可娇贵着呢,白天浇水容易枯萎,只有晚上浇水才最合适。”
语毕,小兰放下手中的花洒,微微低头说道:“小少爷,天色不早了,我先伺候您去沐浴就寝吧?”
“嗯,你去帮我把热水准备好吧。”
“小少爷出去一天了,一定累坏了吧?要不今晚就让奴婢来伺候您沐浴吧?”
小兰微微低头,羞怯地说道。一缕缕柔和的月光,洒落在她那白色的纱衣上,泛起丝丝柔光,显得娴静而安详,温柔而大方。过了足足几秒钟,顾枫才从面前的美景中回过神来。“咳咳!”
顾枫假装咳嗽两声,以此来缓解尴尬,随后摆了摆手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习惯,我不喜欢别人伺候我洗浴。”
顾枫自从苏醒记忆后,就一直都很不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没有手机和网络,自不必多说,即使是洗浴这种小事,他也同样很不适应。这府里的人,都是由身边丫鬟伺候洗浴的。但顾枫却觉得很不习惯,一想到让别人帮自己洗,就觉得一点隐私都没有,总感觉浑身不自在。白兰低下的头突然微微抬起,双手紧捏衣角,面色发红鼓起勇气道:“小少爷,奴婢知道你心疼我们这些下人,很多事情都不让我们去做。可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我们也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白兰一直觉得顾枫小少爷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即便是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很是宽厚体贴。不会随意打骂她们这些下人,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帮她们做事。但这样做,对她们来说却未必是一件好事。做人,绝对不能失去自己的价值!而白兰目前最大的价值就是作为顾枫的贴身丫鬟。如果连丫鬟的本职工作都不做,她还怎么在顾府继续待下去?又如何有脸去领取那比普通丫鬟高十数倍的月俸钱?顾枫听出了小兰的意思,却不打算多说什么,而是大手一挥道:“你是我的贴身丫鬟,让你干活就干活,让你休息就休息,还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
如果顾枫没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他可能也会像一些纨绔子弟一样肆意凌辱奴仆丫鬟,不把下人当做人看。可是他先见过另一个多彩的世界,接受过那个世界的平等思想。所以,他做不到!这不是顾枫的问题,而是两个文明之间的思想冲突。这个世界的人如果有机会能去到另一个世界,也一样会有各种不适应的感觉。这个世界的制度与顾枫前世古代制度有些相似。但却更加的野蛮,因为这是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强者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大家族中,即使毫无理由的杀死一个奴仆,也不会有任何人问罪。而且大家族里的下人,绝大多数在他们进府的那天就签了死契。从此他们就不是“人”了,只是主人家的财产罢了。白兰就是这样,五岁就被父母卖入顾家。随后被安排在宁义院生活“学习”,这里说的学习可不是识文断字,而是洗脑。没错,在顾枫看来这就是洗脑。这些不过五六岁大的孩童,整天都会被年长的嬷嬷和先生灌输一些绝对忠诚主家的思想。日复一日,直到培养至十二岁左右。再根据他们具体的长相和能力,将他们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干活。运气好的,像白兰一样,被分配到了家族嫡系子弟身边做贴身丫鬟。而运气不好的,只能被分配到外院一辈子干些粗活累活。等做了几年的杂活后,年龄也差不多了,之后会被主人许配给家族中的男仆人。过不了两年,他们的孩子出生了,这种孩子被称为家生子。家生子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给主家当一辈子的奴才。不仅自己要当一辈子奴才,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要给主子当奴才。等家生子再长大一些,同样要去接受家族的洗脑教育。奴仆出身,想要翻身,难如登天。从小被洗脑,主家至上,以为主家战死而荣耀。即使运气好偶然得到机缘,也会第一时间贡献给主家,从而获得赏赐。觉得很脑残对吧?这就对了,从小就被洗脑的人,你指望他脑子能有多正常?当然,并不是说大家族中的奴仆就不可能背叛主家。毕竟洗脑也只是一种手段,只要是手段,那就有可能失效。只不过因为从小就接受洗脑教育,背叛的可能性会低很多。而且,大家族的御下之道也不仅仅只有洗脑这一种手段,像什么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平衡之道,都是信手拈来,轻松拿捏。大家族嫡系子弟身边的奴仆,基本都是从小培养到大的。只有这样,用起来才安心,不用总是担心奴仆会轻易背叛自己。像超过十岁的孩童,大家族一般是不收的,年龄太大了,不太好培养成自己人。即使是收了,也只会安排在外院干些粗活,接触不到家族核心。只有一些小家族或者富裕的财主才愿意买一些年龄大些的下人。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财富和精力去慢慢培养,直接买一个现成的不香吗?而大家族一来财力雄厚,二来批量化教育,成本自然降低不少。………顾枫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不由地又想起了自己重生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五年了。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顾枫从出生到十二岁那年,意识都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导致十二岁之前的顾枫,学习东西巨慢,还极易走神。在外人看来,就是天生痴呆的样子。六岁才会说话,八岁才开始识字。作为武道世家的嫡子,十二岁才堪堪达到武道第一重境界练皮境。这还是因为他的父母花费巨资买了很多珍稀灵药才堪堪达到练皮境。其中顾枫起到的作用大概就是消化这些珍贵的药材吧?直到十二岁的一天,顾枫突然就打破了胎中之谜,苏醒了前世的记忆。刚苏醒记忆的顾枫,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猛然发现自己正面临着一个难题。如何解释自己从一个痴傻的少年突然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直接坦白自己已经不傻了?反正顾枫的确就是顾枫他自己,又不是夺舍什么的,自己问心无愧,也不害怕检查。但是顾枫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妥。毕竟在这一世的记忆里,这个世界传说中可是有移山倒海,摘星揽月的强者。正当顾枫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的父母正好从外地回来了。而且听说还从邻郡请回来了一名神医。顾枫当时就大喜过望,决定继续假装痴痴呆呆的样子,配合神医的治疗。神医见到顾枫后,先是给他把脉,随后又运气查体。捣鼓来捣鼓去,急得满头大汗,却也看不出丝毫病症。顾枫一边假装配合,一边在心里偷笑,我病都好了,你要是能查出什么病来,反而有鬼了。折腾了半天,神医终于是准备放弃了,可是一转过身来,就看到了眼中充满期盼的顾枫父母。“在下无能为力,阁下另请高明吧。”
这到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最终化为一声长叹,随后说道:“在下愿意用本门绝学回春决一试,但你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顾枫见这神医嘴上说着希望不大,但是脸上明显一副毫无希望的样子。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知道不能再拖了。“多谢陈神医,你尽管医治吧,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顾家都会记住你的这份情谊。”
顾枫的父亲顾逅看见陈神医这副表情,心里不禁有些绝望。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想放弃。陈神医听后,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随后运转功法用手抵住顾枫的身体。霎时,顾枫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流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并快速的朝他身体四面八方的散去,全身都有一种蒸完桑拿后,神清气爽的感觉。“啊~~”这突如其来的极致享受,顾枫没能控制住自己,哼出了声。片刻过后“嗯~~,嗯?,继续,别停!”
顾枫正沉醉其中,突然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连忙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噎了回去。所幸,顾枫父母看到陈神医将手收了回去,注意力都集中在陈神医的身上,并没有发现顾枫这一点点小异常。至于陈神医同样没有发现这一小细节。因为他正忙着思考,应该怎样委婉的告诉顾枫父母,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直接说,又不太合适。一来顾家实力强大。二来人家千里迢迢去请他,他别说把病治好,现在连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看出来,和一般的大夫又有何不同?“唉,有劳陈神医了,在下之前承诺的报酬晚些会让下人送去给你。”
顾逅见到陈神医这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忘了说啥的样子,已经知道结果了。“很抱歉,在下能力有限。”
陈神医听后不禁老脸一红,随后又抱拳说道:“在下一点忙都没帮上,又怎么好意思索要报酬,这就告辞。”
陈神医千里迢迢赶过来替顾枫看病,虽然有因为报酬极为丰富的原因,但主要还是想交好顾家。如今没有达成交好顾家的目的,更是不愿意要酬劳。就在这时,顾枫突然慌了。本来他是打算等陈神医治疗到一半的时候,装作治疗很有效果的样子。这样陈神医就会顺理成章的留下来继续给顾枫治疗。之后只需要再装几个疗程,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变聪明了。哪能想到,就因为多享受了一会儿,这陈神医就要走了。错过这一次,下一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此时顾枫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见他突然大喊一声,然后抱头满地打滚。“啊啊啊,好疼,好疼!!!”
顾枫的母亲林慧云见到自己的孩子突然疼的满地打滚,不由惊慌失措的上前抱住顾枫,急切地问道:“枫儿,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娘啊?”
“陈神医,你快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顾逅也连忙拉住正准备离开的陈神医。此时的陈神医,脸都绿了,这特么的到底是什么怪病啊?他之前虽然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但是却很确定这个少年身体机能很健康。怎么我刚上手完,你就开始头疼欲裂。碰瓷吗?!!“扶他起来,让我看看。”
虽然陈神医心里有无数头草泥马在奔腾,但是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嗖”一下就窜到了顾枫的身边,开始给他检查身体。顾枫见状,也不在继续装疼了。而是装作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说道:“父亲,母亲,我刚刚头好疼啊,现在不仅不疼了,还感觉脑袋好舒服啊。就和之前这个大夫摸我的时候一样舒服,而且……”“而且什么?”
林慧云看到自家儿子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不由急切地问道。“而且,我现在感觉自己脑清目明,好多以前不懂的算术题也突然能想明白了,我好像变得更聪明了?”
顾枫装作不确定的样子说道。“什么!!?乖儿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林慧云虽然在问顾枫,但是眼睛却死死盯着惊疑不定的陈神医。明显是想要得到一个权威的答案。“这……应当是本门绝学回春诀对令公子脑中的隐疾起作用了”再一次检查过后的陈神医看着林慧云的眼神,神色正常地说道。陈神医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暗自疑惑,本门绝学难道还有这种效果?可如果不是本门绝学的功劳,难道还能是这少年自己无缘无故好起来的?这更加不可能啊!!!嗯,应当是本门绝学的功效。没想到本门绝学还有这种效果,不愧是绝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