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肇跟魏晋踏着月色,回到魏家。见自己住的那间小屋破了个洞的门被钉上了木板,整体不美观,但至少不会有个洞漏风。他下午对张丽美放下的话,还是有用的。看来他是找到了拿捏张丽美的法子。张丽美一向在乎自己的儿子,她拿魏晋威胁他,那他便拿魏伟当筏子,魏肇挑了挑眉,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主屋内一直侧耳听着院子动静的张丽美听见脚步声,知道那两个白眼狼兄弟回来了。她连忙出去,来到魏肇面前,语气意外的好:“魏肇,按你说的我们把你的门修好了,你看我们还是一家人,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做两家事,对不对?”
黑夜下月光的清辉照得魏肇的眉眼越发凌厉锋锐。张丽美暗骂装什么装,跟他那个早死没命享福的娘一样清高,摆着张脸看着就令人厌恶。她内心咒骂着,面上却含着讨好:“你们去吃烤肉了吧?我都闻到你们身上的味道了,烤肉我都好久没有吃过了哎哟,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尝尝了。”
“瞧我说远了,魏肇啊,我说这些话的意思不是想吃你的烤肉,以前因为家里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导致你们兄弟两怨我没给你们好吃的好喝的。你们不给我吃也没事,我是后娘嘛。”
“但你爹,还有你弟弟伟儿,他们一个是你亲爹,你该孝敬孝敬他啊,一个是你弟弟,他还小,需要多吃点肉补充营养,你分了那么多野猪肉,上交一点到家中也是应该的,对不对?”
“你想要野猪肉?”
魏肇讥讽,张丽美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得到野猪肉。张丽美以为他被说动了,当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也不是我要,主要是煮给你爹还有你弟弟吃,野猪肉你上交一半到家里就好了,你放心我绝对不多吃一块肉,全给你爹和你弟吃。剩下还有一半,也有十斤肉吧?我们不要你的,你就留着自己吃。”
后面说的那段话说得施舍一样,像是她大发慈悲把肉给魏肇。魏晋气得红了眼睛,怼她:“老虔婆!我们的肉凭什么给你一半?你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却是挺美,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哥,你不要把肉给她!”
最后的话显然是对魏肇说的。不是他没孝心,而是他认可的家人只有魏肇一个,什么亲爹什么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在他眼中根本就不重要。从小他过的什么日子只有自己最清楚,张丽美嫌他是拖油瓶,只要哥哥不在,就把他放到桶里让他自生自灭,屎尿不管,饿了冷了渴了不管,他那个名义上的亲爹看到了也只假装看不见。长大后魏伟和魏英子只会欺负他,抢他吃的……这样的家人在他眼里就是恶魔。他跟哥哥的力量还太弱小,不得已委曲求全的在张丽美手下讨生活。他把自己装得性子唯诺、寡言少语,用可怜、瘦弱当自己的保护色,现在他明显察觉到了哥哥的力量已经强大起来,有了底气,他也不需要再装作懦弱自卑、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现在做了一件一直以来很想做的事情,那就是跟张丽美呛声,反驳她,当面骂她老虔婆!老虔婆!老虔婆!魏肇觉得心里吐出一口气,整个世界都开始明朗起来。有魏肇在,张丽美再气结,也只能咬牙切齿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咒骂:“你个拖油瓶!小猴子!小畜生!”
魏晋因为长得瘦,被魏伟叫“小猴子”,而张丽美也爱这么叫魏晋,纯属是因为没把他当人,心思极其恶毒。被磋磨多年,魏肇跟魏晋不可能对这个家毫无怨言,没在饭里下毒让一家人一了百了,都是魏肇还存在良知的体现。现在想让他跟之前一样养着一家吸血鬼?没门。魏肇漆黑的眼里闪光一闪而过,硬朗的脸越发紧绷。他让魏晋先回屋,他跟张丽美掰扯就够了,小孩子不用管那么多。魏晋不乐意,他想留下来和哥哥一起对付老虔婆!“回去。”
魏肇淡声道,魏晋只能瞪了张丽美一眼,乖乖进屋。等人进了屋,魏肇环视四周,这个院子里只有两人,背地里却不知道有多少双耳朵在偷听。他讥诮了声,不管大人小孩只会把张丽美推出来做靶子、拉仇恨,真是令人厌恶的一家人。张丽美被他讥讽得面色难看,她强撑着笑容,努力维持着和气,“魏晋他还小不懂事,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道一家人分食藏着掖着吃独食说出去会被人戳脊梁骨,没事我不生他的气。魏肇你比他懂事,肯定会上交点野猪肉,孝敬你爹给你小伟弟弟补点营养的,对吧?”
“魏晋懂不懂事用不着你说,野猪肉你就别想了,我送给别人也比给你们吃好,好歹外人心里还记着这份恩,而你们……”魏肇语气漠然,看着张丽美的眼神冰冷,“我只有一个弟弟叫魏晋,别什么人说是我弟弟,你再乱喊,可别怪我心狠对魏伟下手。”
那毫无情绪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冰冷、淡漠……男人狭长漆黑的眼眸泄出几分晦暗情绪。一把小刀脱鞘而出被他握在手里,如镜白的刀身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寒光。他说,他只有一个弟弟。言外之意就是说:假如她再乱说魏伟是他的弟弟,这个疯子会对魏伟做出什么事情……张丽美简直不敢再想下去。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魏伟是她的心肝,有什么好吃的好喝都紧着他用,平日里摔了跌了都会心疼的,她怕魏肇真的不要命了豁出去,一刀子把魏伟害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张丽美怵在原地。魏肇专挑父母的优点长,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极了他娘,被那双眼睛注视,她瞬间感觉到了从尾椎窜起的寒气。若她是长毛的动物,此时浑身的毛一定全部炸了开来,眼神恐惧又惊慌,恨不得仓皇逃窜。“我我我、我不要了!那野猪肉我不要了行了吧?你别冲动,有事好好说有事好好说……”张丽美只觉得今天受到的惊吓与恐惧比过去几十年的来多。她知道有魏晋在,魏肇应该不会害伟儿的性命,毕竟杀了人要坐牢要捉去批斗,连带着亲人也要遭受唾弃谩骂。魏肇为了魏晋应该不会做极端到杀了伟儿。但会不会伤害伟儿,她就不确定了。要是伟儿伤了手脚,那他的未来就一望到底了!不成,她孩子以后可是要有大出息的,不能被魏肇毁了!张丽美又气又急,“魏肇,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