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陈家大队的干部们再想捂嘴,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在这个农忙体力劳动大,没有什么娱乐,整天盯着别人议论家长里短的小山村里,加上先前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儿有了反转,可不传得更加汹涌。陈星儿从令人唾弃、指指点点的对象变成了可怜、无辜的受害者。人天然同情弱者、受害者,那些关于陈星儿不好的言论一下子转变了方向,纷纷指向渣男跟陈春迎。魏飞也知道了陈家人的事情,他勃然大怒。他原先以为魏肇搬出去住,是因为怕陈家人上门,牵连到他们一家。再后来,陈正瑞上门道歉给赔礼,张丽美被魏肇凶了一顿回来,他又觉得魏肇是因为张丽美在,实在厌恶张丽美才搬出来的。而现在,陈家人的事情彻底传出来,魏飞不蠢,他突然意识到——魏肇在骗他!魏肇跟陈家人联合起来,骗过所有人!魏飞脸色铁青,气得额头迸起的筋肉鼓动。他不敢面对一个现实——魏肇不只厌恶张丽美,还厌恶他,厌恶这个家,所以一分家便迫不及待搬了出去!不行,魏肇不能搬出去!“魏肇你出来!”
魏飞来到李婶子家,扯着嗓子喊。魏肇不应。魏飞让张丽美跑去魏大福家还有魏家族老,把他们全都喊了过来,想逼魏肇出来,跟他当面对峙,撕毁分家的文书。村里的干部以及家族有威望的长辈都来了,魏肇这才在众人的目光中推开门走了出来。林露跟在他身后。她为了庆祝邱绢子被捉、拿回包裹,买了不少东西让李婶子做顿好吃的,请朋友吃,大家正开开心心吃到一半,魏飞就闹上门来了。每次都非得赶在他们正开心的时候来扫兴!魏肇皱眉。“你什么眼神?”
魏飞瞧见,顿时怒道:“你是不是跟着陈家人算计我们一家?说什么撞到人要赔偿200元,就是想分家,好一个人逍遥自在?”
林露心忖,还不算太蠢,还以为他们要十天半个月才反应过来呢。魏肇讽刺道:“我逼你分的家?谁提的分家?”
有些话魏肇不好说,那她来说,她才不怕张丽美。林露呵呵冷笑,“当初是你们见魏肇摊上事了,怕连累自身,半天时间都没过呢,你们就巴巴地把魏肇分了出去。现在看魏肇没有撞人,反而是救人的雷锋同志,你们又想不分家了?你还是魏肇的亲爹有这么坑孩子的吗?有这么当爹的吗?”
魏飞被说得脸色涨红,若换个人来说他肯定反驳回去了,但替魏肇说话的是有背景的林露,他不敢。只能把怒火发泄在魏肇身上,一双眼睛气得鼓鼓,骂道:“是你跟陈家人联合起来的坑我!你眼睁睁的看着陈家人搬走家里的东西,就是想让我把你分出去!”
张丽美想到那天被陈家人搬走的东西,不忿地看向魏肇:“既然人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任由陈家人搬走家里的东西?我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没有用的人!还是说,你巴不得这个家被人拆了好?”
魏肇嗤笑,总之什么都是他的错了?他毫不客气道:“所以,我跟你不是一个户口的了。现在你家全是像你这样有用的人,以后别你家我家的叫。”
张丽美怒气冲冲,一手指着魏肇:“你!呵呵,一笔写不出一个魏字,哪怕你分家了,你还是魏家人,家里有跟你血肉相连的人,魏飞是你亲爹,我就是你娘,哪怕是后娘,也是你长辈,有资格管你!你的教养就是这样?跟长辈顶嘴?”
“分家了,你算哪门子长辈?要不要点脸?”
要说最厌恶的人,张丽美绝对排得上前三,魏肇对她的容忍度为零。“好!分家了我管不了你!”
张丽美被讥得无话可说,她手指一转,打算拿林露出气,“但你一个小姑娘多什么嘴?以为用一身贱皮子勾引了魏肇,就能掺和我家的事了吗?”
林露眨眨眼睛。林露不再是刚下乡时那个可怜的小姑娘了,这段时间她学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一项,别人让你不爽了,要么不搭理无视跳梁小丑,要么就用强硬的手段回击回去。面对张丽美,她做不到无视,自然选择了另一种解决手段。“啪啪——”两巴掌匀称地落在张丽美左右两个脸颊上。“我说的是事实。”
林露甩了甩手,冷着小脸,“这两巴掌是给你一点教训,让你记住祸从口出的道理!魏肇为人怎么样不用你这个恶毒后娘来评判,各位父老乡亲心中有数。其次,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但凡我软弱一点,你这几句话就是想逼死我,欺负我远赴千里来广省支援农村,无所依靠是吧?再乱说什么话诋毁我,下次我一定把你送进劳改所。”
一脸不可侵犯的凛然之气。众人第一次见到这位娇滴滴的城里知青大发脾气,被惊住了。一直以来,林露给人的印象都是柔柔弱弱、娇滴滴的形象,这两巴掌把大家对她身上的柔弱印象拍散了,林露家里条件不简单,再怎么柔弱,身上那股气质与气势也不是他们这些小百姓能比的。张丽美被怵住了。别人眼里的林露凛然不可侵犯,魏肇却看到林露背在身后的手甩了甩,可见用了力气扇人,自己也疼。他眯了眯,眼眸中寒光一闪。魏肇并不是真正的不善言辞,他知道自己现在可以利用什么。“你是不是忘记了分家文书上写的是什么?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你们老了有你们的宝贝儿子养着,魏家跟我毫不相干!你现在以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讲这句话?管我?你配吗?”
魏肇的话实在不客气。周围的人俱惊得吸了一口气。魏肇分家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但分家的具体内容除了几位族老以及干部外,大家都不清楚。现在魏肇把那苛刻的分家条件说出来,顿时让大家不忍心责怪魏肇的不客气与刻薄了。净身出户啊!当时魏肇还面临着陈家人索要赔偿的困境,张丽美跟魏飞那个时候提分家,几乎跟把人赶出家没有什么区别。张丽美跟魏飞做事多少有些不地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