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飞颂长叹一口气,耍赖撒娇道,“哎呀,我就是最近心情不好,你别理我。”
“心情不好和我撒什么气?我都知道,你小子眼珠子一转我就明白你花花肠子是怎么扭的了,不就是被段老小抢了风头嘛,他这才来没几天,大院里的其他孩子都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上,你啊,肯定会有落差。”
程妈妈露出鄙夷的眼神,把蜂蜜水放到书桌上,哼了一声便关门离开。剩下程飞颂才反应回神,马后炮地朝房门喊一声:“谁、谁说我有落差了,我又不是因为他才心情不好!”
就是,他算老几啊他,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而已,不过是个新来的,等新鲜劲儿异国,大家还是要回到他身边的。可是想起大家最近天天和他在一起的情景,程飞颂还是会忍不住心中刺痛。并且从前都要等他一起上学放学的朋友们已经根本不受他控制了,尤其是王家的,重色轻友,一见到那个段羡辞,她整个人的魂都要飞走了,根本早就忘记他程飞颂了。前阵子更是可气,他到王家借笔记,还没进她的房间就听到屋里有说有笑的,凑近一看才知道,是段羡辞在免费辅导王妹妹的数学功课。而且程飞颂还清清楚楚的看到,王妹妹给段羡辞拿的饮料是平时不舍得给程飞颂喝的口味。当时,程飞颂的火气就“噌”地一下窜上来,连好心问他要不要吃水果的王哥哥都平白无故地惨遭他龇牙臭骂。越想越气,越想越火,于是程飞颂就在这种过山车一般的情绪中气的睡着了。等到醒来时,竟然已经是傍晚。程飞颂触电一般的从床上跳起身,跑出房间想要埋怨爸妈,才发现人家两位早就去学校值班了。不过,程妈妈为他做好了晚饭,竟然真的是吃鱼。程飞颂坐到饭桌前,正想着要不要去简家找人来吃约定好的鱼,但又不知道他们这时回没回来,如果刚一出家门就碰到他们热火朝天的进院,那才叫尴尬。“算了。”
程飞颂懒得去找,刚要夹鱼,却震惊地发现:“我妈没有做米饭。”
难道要他只吃鱼,无主食?他悲痛欲绝之际,门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转头一看,程飞颂的瞳孔像猫一样收紧成了一条线。而见到只有程飞颂独自一人,段羡辞的动作也显得有些不自然,但他没忘记他的职业假笑,还很冷静地主动和程飞颂搭话:“简家的小燕说她来找你,我是为了要把这个给她才过来。”
举了举手中的一张光盘CD,然后四周张望了一下,“她没在?”
哦呦,都叫上小燕了,可真是亲近呢。程飞颂在心里把嘴巴撇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嫌弃式圆弧,接着又冷嘲热讽地阴阳一句:“都什么年头了,还有人会看CD光盘啊。”
段羡辞不受他挑衅,也不打算回答,调头,只想赶快离开,没想到却听见程飞颂喊住了他。那时的程飞颂的自尊心却已经强到离谱的状态,连委屈都表现得像是质问:“你现在一定开心的不得了吧?”
段羡辞停住脚。程飞颂挑着鱼肉上的毛毛细刺,拼了命的不让自己泄露出一丝一毫的不甘心。可他根本学不会掩藏真实情绪,于是脱口而出的都是满满的怨气:“把我的朋友都抢走,一定让你觉得自己魅力无敌、人见人爱吧?你很心机,不累吗?每天都费尽心思地算计别人,你觉得这样是正确的吗?”
段羡辞觉得有趣,他重新踏回到他家地界,并且走到了他的面前,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再将光盘放到桌子上,对他微笑道:“如果你觉得现在很寂寞,你可以随时加入我们。”
他在强调“我们”。程飞颂的眼神很愤怒:“他们是我的朋友。”
“现在也是我的。”
“是你使计谋接近他们的!你都是为了达成你自己的目的!你想要取代我成为这个家属院的中心人物,你目的不纯、心术不正!”
程飞颂气的一拍桌子,桌上的筷子抖了三抖。段羡辞用那双看谁都深情的眼睛凝视着他,慢条斯理道:“我让你感到生气了吗?”
程飞颂被堵到,立刻坐回到椅子上,口是心非:“没有!”
“生气就要说出来,憋在心里会生病。”
“我不会生你的气的,你放心好了,永远不可能,你没那重要!”
“小哥哥,你真是固执。”
“别叫我小哥哥,恶心死了!”
“那难道是小弟弟吗?”
“你……你怎么骂人?!”
“小弟弟是骂人?”
段羡辞秒懂,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早熟啊,懂得可真多。”
程飞颂特别想大声地把段羡辞赶出去,可那样做反而会显得他没有胸怀,那才是彻彻底底输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对方是他的敌人,他绝对不能被他看到自己的弱点与破绽。然而,偏偏这种时候,他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叫声。………………大型社死现场。程飞颂有三秒钟的石化。段羡辞不留情面地说:“不是我的肚子叫。”
程飞颂:“也、也不是我的……”“明明就是你的。”
“肯定是你听错了。”
段羡辞打量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有鱼,小咸菜,和花生米,还有醋黄瓜。他倒是也还没有吃晚饭,和院子里的小孩踏青回来,他们都累得回家去睡觉了,而他爸妈今天也要值班,通常是不会给他做饭的。但是程飞颂的父母就算再忙,也还是会要她吃的好。段羡辞似乎露出了有点羡慕的眼神,可很快就收回了这种想法。这样好像在抱怨他的父母,可实际上,他知道父母的不易,毕竟三个孩子的生活,已经很让人疲惫了,怎么还可能事事做的周全。“不过,没有米饭啊……”他低声说道。程飞颂替自己爸妈辩解:“他们忙啊,当然会有疏忽的时候,我自己也可以煮饭,只不过饭好了菜就会凉了。”
段羡辞考虑了一下:“我家里有昨天晚上剩下的米饭。”
程飞颂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没安好心吧?”
段羡辞抽了抽嘴角:“不想吃就算了。”
“咕噜咕噜”。肚子再次传来求救信号。程飞颂咬紧牙关,他觉得吃敌人的饭,就等于认输一样,说什么都不肯低头。段羡辞觉得这小子可真麻烦。随后二话不说的离开了。程飞颂瞪了一眼他的背影:“话也不说,没礼貌。”
结果三分钟后,段羡辞就带着半锅大米饭回来,连同饭铲。“你家微波炉在哪里?”
他问。程飞颂有点呆地站起身。段羡辞觉得好笑:“你愣什么?不吃饭?”
程飞颂点头:“吃。”
“那你去拿两个碗。”
“两个?”
“我也要吃啊。”
程飞颂虽然很介意“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吃饭”这件事,但当微波炉发出“叮——”地响声后,三分钟就热腾腾的米饭被端出来,程飞颂瞬间就忘记了自己和段羡辞的敌对关系,他很开心能有米饭吃,而且米饭和糖醋鱼是绝配,还有黄瓜的清香,他才懒得去计较是不是敌人拿来的饭呢。吃饭期间他还没心没肺地推荐道:“我妈酱的五香花生米可好吃了,你吃了这个,其他所有花生米都会成为将就。”
“有这么夸张?”
段羡辞半信半疑地夹起一颗扔进嘴巴里,在程飞颂期待的目光中嚼了几下,然后眼睛里亮起了光,“嗯!真不错。”
“嘿嘿。”
程飞颂很憨厚的笑了,“没错吧?”
他笑得有点傻,不太符合他精明的长相。段羡辞看他的蠢样,又忍不住想要戏弄他,“你笑的时候不要露出牙。”
“为什么?”
“牙上有菜叶。”
程飞颂试图挑战舌头的极限,去舔舐牙齿上的东西,舔了一会儿皱起眉:“没有啊,你看错了吧?”
段羡辞略显失望地翻了个白眼,夹一口鱼到饭碗里,又说:“下次程阿姨做鱼忘做饭的时候,你提前告诉我,我带饭过来。”
还还还……有下次?见他一脸惊诧,段羡辞轻咳一声,说:“这鱼比我妈做的好吃,有这鱼在,我能吃三碗,不过也得等我有空才行,学校忙。”
程飞颂心想:管你忙不忙,谁会再喊你来吃鱼啊,这次还不是因为你有饭才破例让你蹭鱼。等到吃饱喝足后,程飞颂向段羡辞伸出了拳头。段羡辞狐疑:“又干嘛?”
“猜拳。”
“啊?”
“输了的人负责刷碗。”
“我出剪子。”
段羡辞随口说。“那我出拳头。”
程飞颂说。结果二人同时出手,段羡辞是布,程飞颂是剪子。段羡辞不爽:“你不是说你出拳头的吗?”
“你也没出剪子啊。”
“谁会笨到真出嘴上说的!”
“你输了,像个男人,认赌服输吧。”
程飞颂得意地双手环胸。段羡辞心想,你不也是个男人吗?正想以“我可是好心提供了大米饭”据理力争,余光忽然瞥到了放在桌角的光盘。他灵光闪现,嘴角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对程飞颂说:“我可以刷碗,但你要和我我一起看这个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