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他妈的一扇门,门的这一边是一堆屎,而另一侧是屎一般的世界,还有无数我这样的人。 康斯坦丁瘫坐在地上闭上双眼,黑暗的寂静中,短暂的一生忽然袭来,他甚至想起了灰暗的童年生活。 或许死亡总会带来一些离别的伤感,它就像是一杯酒,足够挑动你的潜意识,让那些发霉的X蛋记忆再度从粪坑内被翻找出来,让你不再是你,像个青春期的小屁孩儿那般矫情。 而我他妈的恨死小屁孩了!包括过去的自己,因为整个利物浦都知道康斯坦丁是一个混蛋败类,每一个和我有过交集的家伙都会发表一通激动万分的长篇大论。 这样挺好,至少我做到了让活人能够拥有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记忆,没人会遗忘康斯坦丁,他们做不到,而且真的直至世界末日降临都没能做到。 现在,他们开始搅扰我的脑袋了,父亲的鬼魂,姐姐谢莉尔的鬼魂,还有侄女吉玛。 我是唯一的目击者,我是唯一活着的人,我看到了一切,我埋葬了所有人,我看着世界坠入地狱,还他妈不是一个比喻。 到底是什么造就了康斯坦丁?到底是什么逼迫着一个孩子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生活?命运?不公的待遇?父亲的无情? 我不知道。 我或许本来便不是一个好人,我曾反抗过那些招惹我的霸凌者,我也曾欺负过那群白痴,就像盖瑞,那个最终死在一辆车上,被我用汽油和一点儿魔法点着的盖瑞,他最后的一点儿用处就是引开那些从破碎的地面下方钻出来的地狱恶魔。 我他妈的是这个世界的真相,我是在你迷茫的路上让你在几秒钟内长大的残酷真相。只要你和我这样的混蛋扯上关系,你就会被利用,被压榨,被吸干。 玩不起就别来。 康斯坦丁还记得自己在盖瑞那简陋葬礼上说的这句话,然后他被查斯痛揍了一顿。 一条胳膊的查斯,半边脸被烧焦的查斯,至死都抱着妻子的查斯。 啊……逃亡路上的点点滴滴如今想来更像是一场永不落下休止符的葬礼进行曲。 一个约定,一杯酒,一个承诺,一个吻。 那些误以为是友谊的家伙们熟不知早已签下了该死的卖身契。 忘了是谁说过来着,康斯坦丁是一艘贼船,你他妈的载着所有人驶向万劫不复。 康斯坦丁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扎坦娜的面容,年轻的面容,纯真靓丽,她是舞台上的明星,无数男人倾心的女神。 她离开布鲁斯是一个错误,或者说她在“交易人”杰瑞那里遇到我就是个危险信号。 乔瓦尼是对的,千万不要和约翰·康斯坦丁扯上关系,理他越远越好。 但世界将他们拉到了我的面前。 我爱她。 康斯坦丁无数次说起过这句话,就在末日降临的路途中,就在乔瓦尼引爆自己将地狱大军葬送之后。 但那时的他们只能彼此依靠,没有人愿意与恐怖的孤独和永远飘荡着地狱尘埃的破碎世界为伴,也没有人在乎说出的誓言是真是假,那时候的万千言语都比不过一次相拥而眠,都比不过彼此的体温。 或许只有康斯坦丁知道,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几句真话之一。但他还是希望扎坦娜当时能有所选择,她很聪明,也很固执,她值得更好的人,值得更好的选择,她甚至应该离开,而不是被复仇的心左右。 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看着她走向愤怒,走向地狱,看着她被撕碎,看着她和其他人一样站在另一端,然后用冰冷木讷的眼睛看着我。 唯有死亡才能让你离开,亲爱的。 这个恶毒的玩笑就像是命运的一次集中性的报复,它一定认为这一次可以将约翰·康斯坦丁压垮,令他消沉,令他自取灭亡。 去你X的! 难道你还不知道康斯坦丁的本质吗? 我他妈的是一个孤独的骗子,一个目击证人,一个旁白。 我就是这个世界上你最不愿意承认的那些垃圾毒瘤!我从来都不是残酷食物链中的捕食者或是猎物,我是看着每一个傻X被生活吞噬的旁观者和在他们冰冷尸体边缘的血色注解。 没有人可以杀死康斯坦丁,只有康斯坦丁自己才能选择何时离去。 啊……别他妈的多愁善感了,这根本不是你,康斯坦丁。 你手握着一颗炸弹,你能端飞一整个宇宙,你会拉着命运一同陪葬,这就是你的结局。 剩下的……交给陈。 另一个骗子。 疯子,没有感情的混蛋,将整个世界拖下水的王八蛋! 康斯坦丁嘿嘿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发笑。 是因为他知道陈宇根本死不了?还是说他一直相信着那个混蛋可以力挽狂澜? 我只是知道我们都他妈的将一滩烂泥搅得更加稀烂!我们什么都不懂,我们以为了解一切,但事实却是,我们和那些小屁孩儿一样,我们玩儿着英雄游戏,但最终看见的却只是一地死人。 但我们还有机会,是吧,陈?我们必须收拾这堆烂摊子,我们这一次都不想当个旁观者,或是拍屁股走人,我们已经无路可走,无形的手掰住了我们的脑袋,它们逼迫着我们必须看向那些失败。 你什么都不懂,约翰。 康斯坦丁想起了扎坦娜曾经说过的话,她那时的眼睛几乎已经瞎掉,她仰望着破碎窗户外的夜空,她在微笑。 那不是一句抱怨和责备,那是一句实话。 是啊,我什么都不懂,我还是那个叛逆的小屁孩儿,我从未改变过。 “你好啊,约翰·康斯坦丁。”
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那就像是来自深渊的回响,“你似乎变了一些,不……在我看来,你还是老样子。”
康斯坦丁睁开了双眼,他转过头,诧异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座拱门,在拱门的另一边,是一个一头白色长发的男人,他身穿黑色西装,面容沧桑却又依旧年轻,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盯着他。 康斯坦丁站起身来,他嘴里的烟头掉在了地上。 半晌后,康斯坦丁的表情松弛下来,他嘴角上扬间仿佛错觉般的想起了和陈宇在雷文斯坎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你他妈的还真是阴魂不散!”
“锐意进取,约翰。”
陈宇微笑着说道,“多愁善感可不是你的作风,外面还有一场仗要打,我需要你的帮助。”
约翰·康斯坦丁踏上一步,他向着拱门另一端的陈宇伸出手,“我还以为这一次我死定了!”
“我可以成全你,但不是现在。”
陈宇抓住了康斯坦丁的手,将其拽到了自己的这一边,“还有……这颗炸弹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