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中弥漫着和黑夜融为一体的黑烟,它们汹涌澎湃的钻出来,在天际呲出血腥的獠牙,展开恶毒凶残的怪脸。 陈宇单膝跪在雪地之上抬头看着阿卡姆疯人院燃起的熊熊大火。 在火焰的另一端,布鲁斯和小丑的身影消失了。 杰克。 万圣节的南瓜头杰克。 这是怎样怪诞离奇的惊魂一夜?这又是怎样的一个哥特式的恐怖黑色幽默? 陈宇脑海中紧密编织起来的巨网断掉了几根丝线,他忽然发现他不再能够掌控所有的事件走向。 这是对那个医生游戏中的身份判断错误而引发的某种不自信?还是说这是一种基于理性推导而来的事实? 陈宇无从得知,因为他根本就不了解那个突然出现的万圣节怪物,他不知道他为何参与其中,他也不知道小丑是怎样和杰克走到一起的。 陈宇唯一知道的只有他们并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他们在一个思维空间之中,一个基于布鲁斯而诞生的狂想世界,但主导权不在布鲁斯手中,而是在小丑和杰克手中。他们剥夺了布鲁斯的记忆和身份,他们编造了一个个虚幻的悲剧故事,他们一次次的将布鲁斯推进深渊。 可为何我能看到?而连接又为何在此时断掉?为何会发生诡异的爆炸?这是莱克斯的阴谋? 但我没有被毁掉。 路西法的屏蔽依旧生效,他看不到我,除非莱克斯会凌驾于那个契约之上。 陈宇慢慢站起身来,阿卡姆疯人院毁了,无数疯子葬身火海,这或许是好事,但谁知道呢。 蝴蝶效应,混沌理论……变数,更多的变数,现在能确定的这更像是棋盘上搅乱整个局面的那个劫,有人想绊住我的脚,碾碎我的棋子。 还没有成为小丑女的哈琳·奎泽尔大声咳嗽着跑出了阿卡姆疯人院的主楼,她惊恐万分地瘫软在雪地上,映着火光,她的脸色煞白。 “我们得走了,陈!”
康斯坦丁突然喊道。 陈宇转过头,他看到神秘屋在阿卡姆疯人院的庭院中现身,麦泽金将老皮卡开了过去,而拉克和康斯坦丁就站在门内。 “你们是谁?为什么,为什么……”哈琳跪在地上迷茫地瞪大双眼看着陈宇和那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神秘屋。 “这只是一场噩梦,奎泽尔女士,你会忘记它。”
陈宇调头走向神秘屋,“你只会记得这场大火,那是某个囚犯疯狂的举动引发的灾难。”
计划必须提前了,如今的局面依旧还在我的掌控之中,阿卡姆疯人院的大火也许可以当做助推奥斯瓦尔德上位的不错谈资。 陈宇走进神秘屋,然后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隐于黑暗,然后在黑暗中崛起。 赢得胜利或许便能将一切悲剧抹除,但发生的就是发生了,改变无法挽回这些灾难。 陈宇的内心在动摇,他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他只希望自己还能力挽狂澜,他还能将世界牢牢拴在他的罗网之内,他还能像在英国一般的只手遮天。 但时间不多了,末日的钟声即将敲响。 十五分钟后,消防车和警车挤在了阿卡姆疯人院的庭院之内。一部分人在认真的救灾,但更多的则更像是如释重负,他们像是终于清除了哥谭的一个脓包,他们高兴的就像是上帝帮他们驱逐了为恶人间的恶魔。 哈琳却在雪地中抱着受伤的胳膊茫然无措,她像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她想不起来了,她更不理解为何那些医生和消防人员在笑,她甚至注意到有人故意拖延时间好让烈火燃烧的更旺。 这简直就是泯灭人性的亵渎和玩忽职守! “为什么不去救人,先生们?”
哈琳忍不住了,她流着泪蹒跚的推开医务人员,但她立刻被伫立观看,甚至喝着咖啡的警察拦住了。 “女士,您不应该靠近那么危险的地方!”
那警察和颜悦色的礼貌劝说着。 “他们都在消极怠工!他们根本不想着去救人!”
哈琳恼怒地喊道。 “人?”
那警察咧嘴笑了,他摇了摇头,他并没有为难哈琳,在他眼中,哈琳的举动不过是惊吓过度的异常反应,他像是要劝说哈琳去认清一个现实,“那里面根本没有人,女士,那里面只有疯子,穷凶极恶的疯子,早该死去的疯子!”
哈琳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她摇着头,“天哪……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无情的话?那里还有我的同事!那里还有和你一样的警卫!那里面的病人也不都是穷凶极恶的暴徒!还有可以被治愈的……” “那毕竟都是少数,而且我们已经尽力了。”
警察像是失去了耐心,他不希望再和眼前的女人纠缠下去。 哈琳注意到了警察眼中的自己,他在认为哈琳同样是一个疯子。 天哪!这是何等的罪孽!这又是何等病态的……笑话! “不……”哈琳抓住了警察的衣领,她愤怒地吼道,“这就是你们标榜的正义?这就是你们应尽的义务?你们无权评判一个人的神志!你们没有资格!他们同样都是人类!他们应该得到尊重!”
“抱歉,女士。”
警察粗鲁的抓住哈琳的手,然后将其甩掉,他整理了下衣领,摇着头走向警车。 怪胎。 哈琳听到了警察的冷笑。 雪在此时下了起来。 没有人再关心哈琳了,她这个孤零零的幸存者仿佛刹那间被夜晚遗忘,被哥谭遗忘,被人类遗忘。 他们像是已经给她添加了标签,只因为她在维护阿卡姆疯人院。 哈琳痛苦地看着还未止息的大火,她悲哀的想着新闻中提及的上东区灾难,那里的人们虽然卑微、贫困,但他们仍旧能够得到零星的同情和支持。 阿卡姆不可以,它只是哥谭眼中的遗弃之地,一个理智的坟场,一个罪恶的摇篮,一个地狱。 哈琳摇晃着走向熊熊燃烧的大楼,她在融化的泥泞地面上再次跪倒,她哭泣着,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同事将她最后推出门外后灰飞烟灭的场景。 不…… 哈琳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她不住地颤抖,她盯着地面漆黑的水坑,雪花落入黑水之中荡出涟漪。 一张模糊的脸泛着波纹,哈琳茫然地看着,她忽然惊讶的发现那张脸似乎在笑。 “哈哈……” 哈琳听到了笑声,而她狂乱的内心似乎平静了一些。 有什么东西坏掉了。 “哈哈……” 哈琳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警察和消防员脸上洋溢的笑容。 “哈哈……” 哈琳似乎开始理解了这种情绪下隐藏的某种真理,她似乎开始摸清了门道,因为她忽然发现,她所医治的那个小丑说过一个十分相似的故事。 在那个故事中,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笑话。 就像现在一样。 “哈哈……”哈琳抬起头,她那脏污的脸上欢快不已,她不再害怕,不再恐惧,她解脱了,因为她触及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十分钟后,在混乱中,警察发现一辆救护车失踪了,而三名医疗人员躺在雪地上,他们的脖子上都被割开了,那伤口宛若新月般的微笑。 这似乎在宣告,阿卡姆永远不会消亡。 就在哈琳用鲜血将自己的嘴角画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之际,神秘屋在上西区现身。 陈宇走出大门,在他身后,康斯坦丁点着了一颗烟,奥斯瓦尔德的手下拉克带上了皮手套并开始摆弄她的手枪,麦泽金奸笑着擦拭那柄莉莉丝之刃,“稻草人”乔纳森套上了那可怖的面具,而“日历人”与“杀手蛾”整装待发。 全员恶徒。 零点的钟声响起。 这却只是一个开始。 “我要落子了,先生。”
陈宇抬起头喃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