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心面带尔雅微笑,踱步而来,轻启朱唇,柔声道:“小姐只是想要喝一碗莲子羹,不打紧的!”
“可是……”丫环仍然为难。“去吧!让林伯去福荣堂取上等的莲子!”
蹇心仍是挂着淡淡的微笑,看向丫环的眼神,都透着尊重与溺爱。仿似她深爱着人世间的一切,人,物,甚至一草一木。丫环仍然不动。“去吧,二少爷那里,我自会与他言明!”
蹇心看出丫环的顾虑,又柔声道。“是!”
两个丫环听到这句,立即应声麻利地去了。“美人,你好!”
北鱼嘿嘿笑着看向蹇心,怎么看怎么喜欢,这位美人,比起上午那个凶巴巴又没礼貌空有一副皮囊的女子,看着顺心顺眼多了。“你好!”
蹇心柔声笑,微微欠了欠身子。随后在床沿坐了下来。柔声相问,“妹妹不要紧吧?”
“妹妹?呃……”北鱼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咬牙认下了。妹妹就妹妹吧,谁让自己长得这么年轻貌美呢?想到此,她嘿嘿干笑了两声,果断地抬起头来,眨巴着一双眼睛,唤蹇心道,“姐姐好,我没事!”
“没事就好!霜儿姐姐性子急躁了些,你不要怪她!”
蹇心仍然微笑着,一脸温柔。“嘿嘿……”不怪她才怪。姐姐我从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就算在天庭上,姐姐这样排不上号的小仙,也绝没有让大仙们欺负之理。等着,等姐姐修炼到了那什么之境来着?对,幻离之境,要她好看!“幸好你没事,对了,孩子,还好吧?”
蹇心又问。“孩……孩子?”
北鱼惊,随后想起来,挠了挠头,有点难为情道,“哪……哪有孩子?我与那人认识才不过半日而已。我只是没有地方去,想住下来罢了!”
“噗,妹妹真是太顽皮了!”
蹇心噗地一声笑了起来,笑起来,好美好美!如同天际的一抹幽幽白云。“呃……我好饿!”
北鱼伸左手揉了揉肚子,怪事了,怎么那么痛?蹇心站起身来,轻拈起桌上的壶,倒了一杯茶,再双手捧着,递到了北鱼的面前,才柔声道:“妹妹先喝口茶润润,小霞稍后便会将莲子羹送上来了!”
“谢谢!”
北鱼立即用未受伤的左手接过茶杯,咕噜咕噜便灌了下去。蹇心又柔声地问道:“对了,妹妹是哪里人?怎么到了这里?看妹妹穿着,不像是九洲大陆之人!”
“呃……”北鱼端着茶杯遮着双眼。看样子,自己真该好好地想一个身份。一个神仙以外的身份。她伸手敲了敲头,一副很想不起来曾经的样子,揪紧双眉作努力回忆之状,道:“我前些日子似乎遇上了什么事,昏迷了,醒来的时候,我在一座山底下。以前的事情,很多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有人叫我北鱼。我应是身份尊贵的小姐吧?是吧?”
“是的。”
蹇心又笑了,笑得甜美温柔。丫环很快端来了莲子羹,蹇心一直陪着北鱼,看着她一连喝下了五六碗莲子羹,这才笑着与北鱼告别。随后,她便去了东院,为北鱼讨得一个喝莲子羹的特权。蹇心离开以后,白季自屏风后闪身而出,声音低而沉厚:“少爷!”
“不要紧的,是我执拗了!”
洛川低低道。又喃喃道,“是啊,是我太执拗了。莲乃死物,莲花本就供人观赏,莲子本就供人食用,我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少爷!”
白季又唤了一声。“嗯。不要紧的,陪我去娘亲那里!”
洛川推门而出。白季立即跟在他的身后。感觉到他对那陌生女子的微微怒意与无奈。穿过了那片马儿欢腾的绿地,便看到一座秋千架,秋千架上,天乐正穿着水蓝色的长裙,坐在舒适的秋千架上,手里捧着一本医书,微侧着头,十分专注地看着医书。她的身侧,是一脸宠溺笑容的洛中庭。洛中庭正是洛川的父亲,二十年前,九洲一统以前,身份尊贵无比的临安十七皇叔。看到洛川带着白季走来。洛中庭笑着对天乐道:“你儿子来啦!”
“靠,说得好像他不是你儿子一样!”
“哈哈哈,夫人又说粗话!”
“……”“娘,爹!”
洛川已经走到了秋千架前,微微欠了欠身子,便自然地坐到秋千架前的一个石桌前,倒了一杯天堂绿洲喝了起来。“听玉锦说你要娶蹇心?”
天乐挑起了眉头,嗖地一阵白光闪过,她人已经坐到了洛川的对面,一伸手,夺过了洛川手中的茶,咕噜咕噜喝下去,才道,“像你那么喝茶,真浪费我的天堂绿洲!”
“呃……”娘啊,像你那种喝法,才浪费好不好。“蹇心有什么好?我不喜欢!”
天乐又倒了一杯天堂绿洲,像喝闷酒一般,一仰脖子,一饮而尽。“呃……”“那凌霜儿,我也不喜欢!”
天乐又道。“呃……”洛川仍然无言。“好了好了,这是川儿自己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便由他作主!”
洛中庭夺下天乐手中的杯子,知道她不高兴了,将她扶起来,揽在怀里安慰着。“川儿,你还这么小,干嘛急着成亲?”
天乐不满。“娘,我已经二十了!”
“可是为什么要娶蹇心,她是公主!她长得那么美,多招蜂……”“娘,您长得更美!”
洛川忍不住勾唇笑了。冰冷的脸上,浮出了暖意。“看看,快看,我儿子笑了!”
天乐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猛地拍着洛中庭的手。“哈哈哈……”洛中庭哈哈大笑了起来。白季也唇角抽笑了两下。“娘,那我去了!”
“……”天乐磨牙,不理他。心里,却已然不得不接受了,虽然,心里一阵阵的疼。她想起纪伯伦曾经说过:思想是一只属于天空的鸟,在语言的牢笼中它或许能展翅,却不能飞翔……你们的孩子,都不是你们的孩子,乃是“生命”为自己所渴望的儿女……他们虽和你们同在,却不属于你们。你们可以给他们以爱,却不可给他们以思想,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你们可以荫庇他们的身体,却不能荫庇他们的灵魂,因为他们的灵魂,是住在“明日”的宅中,那是你们在梦中也不能相见的……你们是弓,你们的孩子是从弦上发出的生命的箭矢。那射者在无穷之中看定了目标,也用神力将你们引满,使他的箭矢迅疾而遥远地射了出去。让你们在射者手中的“弯曲”成为喜乐吧;因为他爱那飞出的箭,也爱了那静止的弓……洛中庭悄悄地在背后挥手。洛川深看母亲一眼,那眼神里,夹杂着抱歉,却未作半丝停留,转身大步绝然而去。